行李箱的滾輪在地磚上咕嚕嚕轉動著,路邊有一家人搶在他們前面上了隊列頂頭的出租車,高大的alpha父親拉開后車門,一只手護在車門邊緣,讓oga妻子和女兒先上了車,而后關上門,自己坐到前面副駕駛座。
謝翎之放緩腳步,看著那輛車啟動后,承載著一家子的歡聲笑語,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。
他突然停下,須臾,轉身用力抱住謝姝妤,臉龐緊緊貼著她清香的發。
“姝妤,哥哥一定會保護好你,絕對不讓你再遇到那種事。”謝翎之擁著她,微哽的嗓音帶著狠厲與決絕,“……以后,誰都不能再欺負你。”
回程路上,謝翎之牽著謝姝妤的手,凝眸望著窗外,想了許多。
出門前謝爾蓋那兩句“賠錢貨”和“拖油瓶”屬實有些刺痛他的自尊,去老媽家的時候他甚至想過要不以后自力更生算了,可他當下這個年紀,出門打零工都沒人敢要,想脫離家庭的經濟來源還是困難了點。
再加上如今謝姝妤也過來住了……
算了,暫時先倚仗老爹吧。回去以后低頭認個錯,大不了再挨幾皮帶,老爹還能打死他不成。
至于那個趙大姐。
謝翎之嘆了口氣,眉頭深鎖。
……她愛怎么樣也隨她去吧,反正一個oga,再過分也不可能跟梁一喬一樣。
十分鐘左右的車程,謝翎之構思好了、并決定承擔起未來六年忍辱負重的生活。
到地方后,謝翎之付了車錢,牽著謝姝妤下了車,又從后備箱取出行李,往家的方向走。
謝爾蓋買的這座房子樓下有棵高而古老的合歡花樹,歲數比謝翎之和謝姝妤加起來都大,樹干隱沒在單元樓的陰影里,枝條歪斜著趨向陽處,這時夏末剛出伏,樹冠還沒來得及凋零,仍舊蓊郁葳蕤,毛茸茸的合歡花像一盞盞小粉燈籠般依風飄落,被腳印碾碎在石階上。
謝姝妤來爸爸家的次數不算多,入夏以后次次都會被花團錦簇的樹冠吸引去注意力,她仰頭瞧著那一朵朵合歡花,直到上了石階,才回過神來。
一回神,眼前便出現一個黑洞洞的樓道口,長長的樓梯盤旋著向上沒入黑暗。
像是一道結冰的閃電剎那間從天而降,直直劈在天靈蓋上,謝姝妤忽然被定住,雙腿打顫地停在原地。她盯著那個樓道口,呼吸無聲地加促加重,渾身血管涼絲絲泛著冷。
察覺謝姝妤的停留,謝翎之回頭,奇怪道:“怎么了?怎么不走了?”
“……”謝姝妤僵直地杵著,一個字都沒法回答,擴散的瞳仁漸漸溢出水光。
謝翎之越發覺得奇怪,他伸手去拉謝姝妤的胳膊,“走啊,姝妤?”
“啊……嗚……”
令他錯愕的是,被他拉動胳膊后,謝姝妤竟戰戰地蹲了下去,看向他的小臉上淚痕縱橫,一邊顫抖嗚咽一邊十分抗拒地搖頭,另一條胳膊在面前胡亂擺動,像是在抵御著什么。
謝翎之不明所以地探首看向前面,什么人都沒有,樓道里也沒人……樓道?是在怕樓道嗎?
電光火石間謝翎之想起上個月那段經歷,以及反復從樓梯上滾下來的痛楚——難不成是給姝妤造成心理陰影了?
想到這,他放柔了神色,俯下身,盡可能溫柔地安撫謝姝妤:“沒事,姝妤,那個人已經進監獄了,不在這里,你不要怕……有哥哥在呢,沒人能傷害你……你害怕上樓的話,哥哥背你上去好不好?”
不管他說什么,謝姝妤都只是拼命搖頭,手臂揮舞的幅度越來越大,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蹬著腿掙扎著要跑。
謝翎之終于意識到不對勁,這完全不是正常的恐懼反應。他毫不猶豫地單臂抱起謝姝妤,拖著行李箱跑下坡,路過賣店時順手將行李箱推了進去,拜托熟人老板幫他暫時保管,隨后來不及解釋又沖了出去,打了出租車直奔七院,濱江最出名的心理醫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