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生夕死,只為求道,登天。
但這一刻,這些“金蟬”見到了冬雪。
陸鈺真灑出的紙雪,被金蟬吞沒,天頂翻飛落下的大雪,原本應該落滿整片北海,此刻被密密麻麻的金蟬銜去。海面鋪滿了金燦之色,半跪在海水之上的謝玄衣,黑衣也鍍上了一層金燦。
紙雪破碎,被金蟬消融。
海平面盡頭,徐徐出現了一道年輕身影,那人依舊被金光籠罩,依舊看不清面容,但無數金蟬圍繞著他,將他整個人襯托得猶如圣佛。
或者說。
他的確就是“圣佛”。
千年大劫之后。
梵音寺最高果位也便只是“菩薩”。
但如果說真要評選一位“圣佛”,那么毫無爭議,必定只能是禪師。
他活了最久。
并且奉獻犧牲最大。
“果然……又是你。”
陸鈺真看到金光出現,眼中掠過諸多復雜情緒,有憤怒,有無奈,還有些許的敬佩。
年輕僧人站在北海海水之上。
億萬金蟬匯聚,將他籠罩,整個人如一輪大日。
他只是站在那,不說話,散發出的氣息,便威嚴到讓人心生敬畏。
“這宿命長河中的蟬,大多只能活一甲子。”
“這些蟬,朝生夕死,無論再拼命,一輩子也看不到大道長河的盡頭,無論有再多機遇,也沒可能跨越龍門……”
陸鈺真凝視著年輕僧人,帶著憐憫和同情意味,一字一句開口:“可你和他們不一樣,你已經站在了‘天人’境前,只要再邁出一步,便可以成為飛得最高的那只‘蟬’,你可以得到長生,可以成為真仙。你偏偏全都不要,連‘轉世’的機會也不要,舍棄一切,偏偏要來這宿命長河中神游,你到底所求什么?”
寂靜。
這座天地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年輕僧人從北海盡頭走來,走得很慢,但又很快。
他的背后,無數金蟬匯聚,凝成六團金芒懸浮,似乎與佛門六神通相互應和,僧人每踏出一步,北海都會縮短一截……這似乎已經超越了佛門神通的范疇,即便是修行到極致的“神足通”,也無法做到這種事情。
只三五步,僧人便來到了謝玄衣身前。
“貧僧……”
年輕僧人仰起頭來,笑著揖了一禮,解答說道:“無所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