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就是這一瞬間,她知道覺明毒發后換來的這短暫的平靜,很快就會結束了。
又過了幾日,覺明行動無礙,辛久薇也不能在外多待,便先回了辛府。
路過辛云舟的書房,里面燭火通明。
她推門進去,辛云舟正伏案研讀《孫子兵法》,眉頭緊鎖,手指在竹簡上劃動,嘴里還低聲念叨著:“兵者,詭道也……”
辛久薇輕輕叩門,辛云舟抬頭,見是她,立刻露出笑容:“妹妹?這么晚還未歇息?”
“哥哥不也沒睡?”她走進屋內,目光掃過案幾上堆積的兵書,微微一笑,“看來哥哥近日確實勤勉。”
辛云舟撓了撓頭,有些赧然:“我自知文采平庸,科舉之路難有建樹,倒不如試試參軍……或許還能為辛家掙些功名。”
辛久薇眸色微動,哥哥性子天真又散漫,心性并沒有那么堅定,否則前世也不會因為祁淮予下套就自暴自棄,如今主動求變倒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“哥哥和葉先生提過此事了嗎?”她狀似隨意地問道。
辛云舟搖頭:“尚未。先生素來重文輕武,我怕他失望……”
辛久薇指尖輕點桌案,若有所思。
與此同時,祁淮予立于葉府外的暗巷中,冷冷注視著府內透出的燈火。
他手中捏著一封偽造的信箋,字跡與葉清正如出一轍——這是他前幾日潛入葉府書房,臨摹的筆跡。
信上寫道:
云舟吾徒:汝欲棄文從武,實乃舍本逐末。若執意如此,師徒情分,就此斷絕。
祁淮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辛云舟,你敬葉清正如父,若收到這封信……你會怎么做?”
他指尖一彈,信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,被夜風卷向葉府大門。
子時的更鼓剛敲過第三響,整個潁州城便被一層薄霧籠罩,在格外寒冷的秋夜中透出幾絲詭譎。
秋蟬不知何時已噤了聲,唯余廊下幾盞褪了色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晃,將”清正傳家”的匾額映得忽明忽暗。
書齋內,葉清正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。
案頭青瓷燭臺上積了厚厚一層燭淚,火光將老人佝僂的身影投在滿墻書架上,那些裝幀考究的典籍間,隱約可見幾卷被翻得卷邊的兵書——正是專門為那個不擅文墨的學生準備的。
”這小子……”老儒生搖頭苦笑,從暗格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緘的信函。
羊皮紙右下角蓋著朱砂私印,卻是一封舉薦信,收信人名為李霄。
如今天下并不太平,而皇上還能坐穩江山,其中正鎮守北鏡的李霄攻不可破。
信中極言辛云舟雖文采不足,但于《孫子兵法》《六韜》等典籍見解獨到,更難得的是排兵布陣常有奇思,且心性赤誠,有將才——
“此子若得名師指點,他日必成大器,”
葉清正的字跡力透紙背,最后一滴墨在”器”字尾端暈開,仿佛老人當時激動顫抖的手。
窗外突然傳來”咔嗒”一聲輕響,像是瓦片被踩動的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