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征撫須道:“繞道清河縣。有些舊賬,該清一清了。”
車隊進入清河地界時,明顯感受到不同于他處的氛圍。
田間耕作的農人見到官軍旗幟紛紛低頭回避,市集上的交談聲也低了下去,幾個衣著體面的鄉紳遠遠望見車隊便匆匆躲進巷子。
清河崔氏的祖宅坐落在城北,青磚高墻雖顯陳舊,卻仍透著百年世家的氣度。得知魏征車隊將至,崔氏族長崔明遠只得率眾開門相迎。
“不知魏公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。”崔明遠躬身行禮,神色恭敬中帶著戒備。
魏征下車,目光掃過崔氏門楣上御賜的詩禮傳家匾額,淡淡道:“老夫奉旨巡察地方,路過清河,特來探望故人。”
進入正堂,魏征毫不客氣地坐在上首。
侍從奉茶,他卻不接,只盯著崔明遠:“聽聞崔家近日招攬了不少游俠,可是要辦什么大事?”
崔明遠手一顫,茶盞險些落地:“魏公說笑了,那只是尋常護院…”
“尋常護院需要河北道的亡命徒?”魏征突然拍案,聲震屋梁,“你們崔氏好大的膽子!
杜構赴任在即,若是途中有什么閃失,你清河崔氏擔待得起嗎?”
滿堂寂靜。崔氏眾人面色慘白,有人忍不住顫抖。
杜構適時開口:“魏公息怒。崔氏歷經風波,想必不會再行糊涂事。”這話看似求情,實則句句敲打。
魏征冷哼一聲,起身踱步到堂前,望著院中那棵百年古柏:“樹大根深是好事,但若生了蛀蟲,遲早要連根拔起。”
他轉身盯著崔明遠,“老夫今日來,是要告訴你一句話:太子新政勢在必行,順之者昌,逆之者亡。”
崔明遠冷汗涔涔,終于跪地:“崔氏絕無二心,請魏公明鑒!”
“有沒有二心,不是用嘴說的。”
魏征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,“這是青州新政的章程,你好生看看。清河縣若能在三月內推行攤丁入畝、興辦義學,或可戴罪立功。”
崔明遠雙手微顫地接過文書,額角滲出細密冷汗。
他余光瞥見門外肅立的東宮衛率,寒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
這哪是探訪故人,分明是兵臨城下!
誰家好人串門帶三千大軍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