養傷、練拳、復仇……這些念頭像冰碴子堵在喉頭。
可眼下,他只能先攥緊手里的輪椅推手,讓表哥把自己送進那個能掙到飯錢的工廠。
畢竟,再急著變強,也得先熬過這個冬天。
保安部辦公室的中央空調“嗡”地響著,卻沒烘透清晨的寒氣。
窗玻璃上凝著層薄霜,把外面的天光濾成淡淡的白,落在靠墻的舊辦公桌上,映得桌角那只搪瓷保溫杯泛著冷光。
溫羽凡操控著輪椅碾過水泥地,橡膠輪軸發出“咕嚕”的輕響,在這安靜的屋里格外清晰。
他抬眼掃過,值夜班的李躍正趴在桌上補覺,胳膊下壓著本卷邊的《兵器知識》;
張子遠靠在鐵皮柜旁,手里轉著串鑰匙,金屬碰撞聲細碎地響;
唯有丘詠坐在靠窗的位置,見他進來,立刻直了直腰,嘴角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“呦,凡哥。”丘詠拖長了調子,指尖在桌沿上敲著點,“速度挺快的嘛。”
那語氣里的揶揄像根細針,精準地戳向昨晚那場混戰——溫羽凡提前離場的事,顯然成了他眼里的“話柄”。
溫羽凡握著輪椅扶手的指節緊了緊,木頭的紋路嵌進掌心。
他能想象丘詠心里的嘀咕,大概覺得自己是臨陣脫逃。
可昨夜巷子里那場與余剛的硬仗,還有此刻肺腑里翻涌的鈍痛,哪能說出口?
他只能咧開嘴,露出副尷尬的笑:“見笑見笑,啊哈哈……”笑聲干巴巴的,在屋里打了個轉就散了。
“你少說兩句。”李躍猛地從桌上抬起頭,額前的碎發被壓得翹起來,他揚手就往丘詠后腦勺扇了下,力道不重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責備,“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情了?凡哥腿腳不方便,夜里風大,先走不是應該的?”
丘詠被扇得縮了縮脖子,悻悻地揉了揉后腦勺,嘴角卻還撇著:“行行,不說不說。”眼里那點不服氣,依然像沒吹滅的火星,明晃晃地亮著。
溫羽凡心里泛起股澀意。
他轉動輪椅往自己的工位挪了挪,金屬腳踏板蹭過地面,帶灰塵:“實在對不住,昨晚是我考慮不周到。”他低著頭,視線落在蓋著薄毯的腿上,“當時想著別給大家添亂,沒打招呼就走了,是我不對。”
“嗨,多大點事。”張子遠從鐵皮柜旁直起身,鑰匙串“叮當”一聲落在掌心,他走到溫羽凡輪椅旁,拍了拍扶手,“丘詠這小子就嘴碎,你別往心里去。咱們都是同事,誰還沒點難處?”他指了指窗外,“你看這天,零下好幾度,你坐輪椅吹夜風,沒凍出大病就不錯了。”
溫羽凡剛想道謝,喉嚨里突然涌上股熱意,像有團棉花堵在那兒,悶得他喘不過氣。
下一秒,咳嗽就像決堤的水,從喉嚨深處炸開。
他慌忙用手背捂住嘴,另一只手死死攥著輪椅扶手,指節泛白,整個身子都隨著咳嗽劇烈地抖,后背撞得輪椅靠背“咚咚”響。
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那咳嗽來得又急又猛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。
他能感覺到胸腔里的鈍痛——昨夜硬接余剛那記“虎嘯拳”的后遺癥,此刻正借著這陣咳意翻涌上來。
唾沫里混著點淡淡的腥甜,他死死抿著嘴,沒讓那點血沫子漏出來。
丘詠臉上的調侃瞬間僵住,他往前傾了傾身,眉頭皺成個疙瘩:“凡哥,你真著涼了啊?”語氣里的驚訝藏不住。
他原以為“著涼”是溫羽凡找的借口,可這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樣,實在裝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