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他已坐進車里,黑色的車窗緩緩升起,像道無形的屏障,隔絕了夜店的喧囂。
引擎發動的低吼聲在寂靜的街角格外清晰,轎車打著轉向燈,輪胎碾過路面的聲音漸漸遠去。
溫羽凡站在原地,望著那抹黑色尾燈在街角拐出一道柔和的弧線,最終消失在夜色里。
夜風掀起他洗得發白的
t恤衣角,后腰的舊傷隱隱作痛,可他沒像往常那樣皺眉。
胸口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,像被夜風撩撥的火星,忽明忽暗。
明天見家主。
這幾個字在腦子里轉了又轉,混著霞姐唱情歌時發顫的尾音,還有周柏軒鏡片后深邃的目光,攪成一團溫熱的霧。
溫羽凡望著夜店門內透出的暖光,忽然低頭笑了笑。
那笑容里,有忐忑,有茫然,卻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、向上生長的勁兒。
第二天清晨,天邊剛洇開一抹淡青,像宣紙上暈開的第一筆水墨。
城市還陷在淺眠里,路燈的光暈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泛著朦朧的白,偶爾有早起的環衛工推著掃帚走過,“沙沙”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蕩出老遠。
溫羽凡已經站在樓下了。
他比鬧鐘醒得還早,穿上了自己那件最貴的,價值三百八的黑色襯衫。
這件黑色襯衫是昨夜從行李最深處翻出來的,領口的漿洗痕跡還在,袖口被金滿倉用熨斗反復熨過,挺括得能立住。
深色長褲的褲線也被金滿倉仔細壓過,像兩條筆直的線。
他的頭發用啫喱梳得一絲不茍,連額前常亂翹的碎發都服帖地貼在頭皮上。
他對著樓道口那面蒙著灰的穿衣鏡看了又看,指尖蹭過襯衫第三顆紐扣,那里曾被他磨出個小坑,此刻卻被擦得發亮。
風里帶著清晨特有的涼,吹得他后頸發緊。
他下意識摸了摸后腰的舊傷,結痂的地方已經硬實,只是動得猛了還會牽扯出細疼。
不過這疼倒讓他更清醒了些。
他抬手理了理襯衫領口,站得筆直。
沒過多久,遠處傳來引擎的低鳴。
一輛老款高端轎車緩緩駛來,黑色車身蒙著層薄塵,車門把手的鍍鉻飾條磨出了啞光,卻被擦得干干凈凈。
車身上有幾道淺淺的劃痕,像歲月刻下的指紋,不張揚,卻透著股沉穩的派頭。
車子在他面前停穩,“咔嗒”一聲,副駕駛車門打開。
下來的司機穿著藏青色制服,熨得沒有一絲褶皺,領口系著深色領結,白手套套得嚴嚴實實。
他皮鞋锃亮,落地時輕得幾乎沒聲,走到溫羽凡面前微微躬身,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:“請問是金先生嗎?家主讓我來接您。”
溫羽凡點點頭,跟著司機上了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