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沒來得及說一句話,腳已經朝著聲音來處狂奔。
林間的腐葉被踩得“沙沙”作響,霞姐跑在前面,馬尾辮像道黑閃電,繃帶蹭過灌木的刺也渾然不覺;
金滿倉跟在后面,肚子上的肥肉隨著跑動顛得厲害,卻咬著牙不敢慢半分。
轉過那叢盤虬的老藤,就看見溫羽凡站在月光下,背對著他們,肩膀還在劇烈起伏。
他脖子上纏著的魚線剛被扯松,一縷血順著脖頸往下淌,在鎖骨處積成小小的血珠。
“凡哥!”霞姐的聲音劈了個叉,她沖過去的腳步在離溫羽凡半步遠的地方猛地頓住。
她看見他抬手抹了把脖子,指腹上沾著的血在月光下泛著刺目的紅。
霞姐的目光像被釘死在那道紫青色的勒痕上,那痕跡深深嵌在頸間,邊緣還滲著血,看著就像是把脖子生生勒細了一圈。
喉嚨突然發緊,她想伸手去碰,指尖剛抬到半空又猛地縮回,指節攥得發白。
“凡哥,你沒事吧?”霞姐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草葉,她盯著溫羽凡的臉,看見他嘴唇泛白,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線往下滑,心像被一只手攥著往死里捏。
金滿倉跑到離他們十米遠的地方,腳步猛地剎住。
他看見溫羽凡小臂上纏著的魚線還在淌血,地上洇著一小灘深色的濕痕,再瞅瞅不遠處那個掙扎著爬起來的黑影,突然想起自己連打架都只會撓人的本事。
腳往后挪了挪,后背抵著棵樹干,嗓子眼里發緊,只能扯著最大的嗓門喊:“大哥!小心啊!那孫子手里說不定還有家伙!”喊完又覺得不夠,撿起塊拳頭大的石頭攥在手里,盡管知道真打起來這石頭連塞牙縫都不夠。
溫羽凡剛把最后一截魚線從手臂扯下來,那線細得像發絲,卻在指尖留下道火辣辣的疼。
聽見霞姐的聲音,他轉過頭,扯了扯嘴角想笑,卻因為還在喘氣,那笑容比哭還難看:“我沒事,別擔心。”話音剛落,就忍不住咳嗽起來,每咳一聲,脖子上的勒痕就更紅一分。
不遠處,被拽倒的釣魚人正一手撐地爬起來,魚竿早甩到了一邊,他盯著溫羽凡的眼神像要吃人,嘴里不停嘟囔:“不可能……一個月前,你只有被我追著打的份……現在怎么會有這么大力氣?”
他摸了摸被摔疼的腰,臉上又驚又怒,像是見了鬼。
剛才那一下,對方扯動魚線的力道,簡直像頭被逼急的黑熊。
就在這時,身后的密林里突然傳來“嘩啦”一聲響,像是有人踹開了半人高的灌木。
兩道身影從樹影里走出來,月光落在他們身上,把影子投得又高又長。
走在前面的是個胖子,穿著件對襟短褂,肚子圓滾滾的像揣了個西瓜,臉上始終掛著笑,眼角的褶子堆得像朵菊花。
可那笑聲從喉嚨里滾出來時,卻帶著股冰碴子似的寒意:“老九別急,”他目光掃過溫羽凡脖子上的傷,笑得更歡了,“就算他長出三頭六臂,今晚這山坳,也得是他的葬身地。”
跟在胖子身后的是個瘦高個,留著山羊胡,下巴尖得像錐子。
他雙手背在身后,十個手指不停地動,指關節發出“咔咔”的輕響,像是在活動筋骨。
那雙眼睛亮得嚇人,掃過溫羽凡、霞姐,最后落在金滿倉手里的石頭上,嘴角勾起抹冷笑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三只待宰的羔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