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承宗卻道:“魏忠賢大失人心。”
黃立極:“……”
孫承宗道:“陛下授予他全權,那么他就要擔當起全責……”
“噓,慎言。”
孫承宗白了他一眼,隨即道:“你自己問老夫的。”
黃立極就道:“孫公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身后之事嗎?孫公可是今朝帝師,可他日……倘若有變,孫公就不是帝師了。”
孫承宗嘆息道:“我與陛下,相交甚厚,不敢說親密無間,卻也是君臣相得。可是……這浩蕩潮流,是我可以阻擋的嗎?我致士回鄉,在州縣里,見過許多的讀書人,也見過許多的地方州縣官,黃公知道他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嗎?他們都在盼,盼著扭轉亂象,歸于正道的一日。”
黃立極便皺眉道:“孫公到底站哪一邊的?”
“當然是當今陛下。”
“既如此……”
還不等黃立極說下去,孫承宗就道:“正因為站陛下這邊,所以才更為憂慮,陛下的決策是好的,甚至魏公公,他要辦的事,也未嘗不是為了朝廷好。可是……事情終究還是辦壞了,何也?魏公公沒有號召力而已,依附于魏公公身邊的,不是宵小之輩,便是阿諛奉承之徒。這些人……能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嗎?這些人在地方上,打著皇帝和魏公公的命令,實則卻是中飽私囊,敲骨吸髓。東林之輩,自詡清流,眼高手低。魏公公呢?依附于他的黨徒們,倒是沒有自詡清流了,只是……太臟!依靠這種人,是不能成大事的。國家在多事之秋,應該堂堂正正,奉行正道,如若不然,即便方向是對的,最終也不過是令天下陷入更糟糕的境地而已。”
黃立極揣摩著孫承宗的話,一直在琢磨著,這里頭有沒有譏諷他的內容。
不過咀嚼之后,卻不免嘆息:“哎……或許,孫公是對的吧,趨炎附勢之徒,怎么能夠成大事呢?這也是為人所詬病的原因。依孫公所言,那么東林不成,魏公公也不成?那么誰可以成呢?”
“不知道。”孫承宗搖搖頭道:“迄今為止,我也尋不到那樣的人,不過……”
黃立極聽到這個不過,頓時振奮道:“不過什么?”
孫承宗道:“新縣治理,令人贊嘆?”
“他?”黃立極不由失笑:“那張靜一不過是區區百戶,新縣,也不過是區區兩個坊而已。”
孫承宗淡淡道:“豎子不足與謀!”
黃立極急了:“孫公,你怎么又罵人?”
“習慣了。”孫承宗帶著歉意道:“這是鎮遼東的時候養成的惡習,有時不罵罵人,亦或擺一擺臉色,那些驕兵悍將,是不肯俯首帖耳的。”
黃立極決定原諒他,畢竟大丈夫能屈能伸,便道:“孫公為何對這個張百戶格外的青睞?”
孫承宗想了想,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,口里道:“說不上,總是覺得此子與人不同。”
黃立極搖頭嘆息。
“馬上流民就要抵達了,順天府這兒,已是焦頭爛額。好啦,我等現在還是用心在這事上頭做好應對準備吧。關中的災情,比我們想象中要嚴重的多,一旦應對失當,那么原本關中的亂局,就要引至京城,到時,你我皆罪人啊!”
說罷,孫承宗起身,結束了談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