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里,天啟皇帝顯出幾分惱怒,口里又道:“不說其他,就說遼東吧,遼東巡撫袁崇煥,屢屢上書,動輒什么幾年平遼,只要這樣這樣,便能如何如何,朕看他的奏疏,竟覺得可笑!朕在深宮之中,尚且知道他有些提議,是不切實際的,可他依舊堂而皇之。更可怕的是,袁崇煥此等封疆大吏,已算是干吏了,他至少治理一方,知曉遼東的情況,還算是個能做事的人。可即便是這樣獨當(dāng)一面的封疆大吏,卻也尚且如此,尚空談,而不切實際。只想著治國平天下之道,要繼往圣絕學(xué),可一旦涉及到具體的事務(wù),碰到了那些小事,便覺得不齒起來,朝野內(nèi)外,都充斥著這樣的人,國家怎么可以治理呢?”
天啟皇帝越說越激動,此時的張進,好像一下子和天啟皇帝產(chǎn)生了共鳴一般。
或者說,張進的話,某種程度上,也讓天啟皇帝有了啟發(fā)。
此時,天啟皇帝感觸地接著道:“說一千道一萬道,朕的大臣們,莫說是身居高位者,便是位卑的翰林和御史,亦或者是給事中,人人都在自比管仲和樂毅,人人都視自己為諸葛孔明,要做名相!可是……卻沒有一個人安分守己的做一件事,哪怕做一件極小的事,他們舍不下這身段,卻又能自鳴得意,這或許,就是當(dāng)下最大的弊病。”
天啟皇帝是何其聰明的人,舉一反三,立即豁然開朗!
他眼里在此刻,不自覺地放出了光來,激動地繼續(xù)道:“東林軍校好就好在這里啊,它不教授人什么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,也不去教人做什么名將名相,卻正合了躬修力踐四字,這樣的學(xué)堂,才能真正的培育人才。”
魏忠賢聽到這番話,連忙看向張靜一,不禁的頗有幾分羨慕。
如此高的評價,可是少有的。
張靜一則連忙起身,上前來,正兒八經(jīng)地道:“陛下此言……真乃至理也。臣聽了陛下這番話,也是感慨良多。其實……沒有錯,臣心心念念的,便是想辦一所學(xué)堂,這學(xué)堂里,少一些管仲樂毅,并非是說管仲樂毅不好,而在于,一個人若是連小事都做不好,又如何能像這些名將名相們作出這么多大事呢?陛下這番話,道出了臣的心聲,臣……”
其實天啟皇帝不說,張靜一還不知道,軍校還有這么大的意義。
當(dāng)初他其實也就是很單純的想……建立一個軍事學(xué)堂而已。
張靜一此時是順坡下驢:“臣也是感觸良多……只是這世上,極少有人能體諒臣的良苦用心,自軍校建成,世人誹謗臣的多不勝數(shù),臣……大抵也一笑置之,只是唯恐陛下不知臣的苦心,今日聽了陛下此言,實是感動莫名,不禁在想,還是陛下知臣哪。”
天啟皇帝聽了張靜一這番話,禁不住動容。
從前他確實不太理解,可現(xiàn)在……大抵能理解了,這才知道張靜一的不易。
于是,他不免心里唏噓著,卻又聽張靜一道:“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,普天之下,知臣者,陛下也。臣自當(dāng)為陛下赴湯蹈火,也定要將這軍校辦好,培育干才,不敢說為陛下分憂,卻哪怕能多做些許的事,也定當(dāng)要用盡全力不可。”
天啟皇帝很是感動。
難得和人說這么多感人肺腑的話,這天底下,若是多出幾個張靜一這樣的人,朕還有什么可憂愁的呢?
于是天啟皇帝動容地道:“好好好,此言正合朕心。”
張靜一便又道:“陛下既知臣之良苦用心,又對軍校報以期望,方才這一席話,更是點中了軍校的精髓,臣……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。”
天啟皇帝詫異道:“但說無妨。”
張靜一道:“陛下方才那一席話,實在讓人欽佩,學(xué)生口齒笨拙,就說不出這么多道理出來,而軍校中的教師……大多良莠不齊,若是陛下能有閑,屈尊至軍校,給眾生員們上上課,就教授這些道理,這對那些生員而言,便有莫大的好處,只怕終身也受用無窮了。”
說罷,張靜一又顯得猶豫地道:“只是……陛下乃是九五之尊,貴不可言,臣哪能有這樣的奢望啊,這個請求,陛下就當(dāng)是玩笑,一笑置之吧。”
這個吧,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了。
張靜一已經(jīng)在心里打好了算盤,來上兩堂課唄,人只要騙過去,他上完課,前腳剛走,張靜一就敢掛出歡迎陛下講課的牌子出來。
這東林軍校,還怕將來沒有前途嗎?
………………
送到,累死了,睡了,咱們明天繼續(xù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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