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玉安的瞳孔驟然一縮。
她想起前段時間在晏府居住,他曾隨口問過她宮中膳食。
她說,什么都膩,唯獨愛吃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,甜而不齁,帶著秋日的味道。
一句無心之言。
他竟然還記得。
但是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實在是出現的太頻繁了。
而且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,究竟是為何?是憐憫?
還是另有所圖?
“晏大人這是何意?”她聲音發緊,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“可憐我這個全天下的笑柄?還是覺得,一碗湯、一碟糕點,就能買到我華玉安的感激,好讓你在父皇面前落個‘寬厚’的美名?”
她的言辭刻薄至極,每一個字都帶著刺。
晏少卿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神色依舊淡漠,仿佛她的尖銳,不過是清風拂過山崗,不留一絲痕跡。
“公主多慮了。”他終于開口,聲音低沉而平穩,“臣只是還公主一個人情。”
“人情?”華玉安冷笑。
“是。”晏少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坦然而通透,“公主讓臣‘別贏’,臣便未贏。臣成全了公主的解脫,公主……也該吃些東西,養好身子,才有力氣走接下來的路。”
他竟將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徹。
華玉安所有的尖刺,瞬間被這句話撫平了。
原來,他不是施舍,而是將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,進行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。
這讓她緊繃的心,稍稍松懈了一分。
原來,總是她多疑,往壞處揣測了男人。
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腳踝上那粗糙的布條上,那是宮人隨意包扎的,早已被血浸透,又干涸成僵硬的暗紅色。
她動了動腳,一陣鉆心的疼讓她倒抽一口涼氣。
“坐好。”
晏少卿不知何時已蹲下身,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和一卷干凈的細棉紗布。
“不必勞煩晏大人!”華玉安下意識地想把腳縮回來。
晏少卿卻不容她拒絕,一只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腳踝。
他的手很穩,帶著一絲微涼的溫度,隔著布料傳來,卻奇異地讓那份灼痛的焦躁平息了幾分。
他小心翼翼地解開那染血的布條,動作輕柔得不像一個慣于執筆弄權的朝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