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托玉抬起頭,見到一位身著華貴錦袍、面容帶著幾分精明算計的年輕男子。
他臉上堆著看似和煦的笑容,眼神卻不住地打量著阿托玉和她手中的繡繃。
“這位便是大宛來的阿托玉姑娘吧?異域風采,果然不同凡響。”裴離自顧自地走進來,語氣熱絡,“在下裴離,乃當朝皇上三子離王,負責接待使團的稷王裴九肆乃是我皇兄。”
阿托玉放下繡繃,依禮點了點頭,神色卻帶著疏離,“參見離王殿下,不止殿下有何事?”
裴離笑了笑,壓低了些聲音,“姑娘遠道而來,學習我朝技藝,用心可嘉。這百工閣嘛……人來人往的消息最是靈通。姑娘在此,想必能接觸到不少有趣的事,譬如……某些官員家眷的喜好,乃至宮中采辦的些許風聲……”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阿托玉,“若姑娘偶爾能聽到些什么,覺得新奇有趣的,不妨告知在下。在下對西域風物也極感興趣,或許我們能各取所需。”
阿托玉的臉色沉了下來。
她雖來自西域,卻并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。
裴離這話,分明是想利用她在百工閣學藝之便,為他打探消息,行細作之事。
她站起身,神情嚴肅,毫不猶豫地拒絕了,“離王殿下,阿托玉奉王命而來,是為學習中原精湛刺繡技藝,促進兩國文化交流,光明正大。窺探他人隱私、傳遞消息之事,非使者所為,亦有違我為人準則。恕難從命。殿下請回吧。”
裴離沒料到這異邦女子如此直接干脆,面子頓時有些掛不住,笑容僵在臉上,眼底閃過一絲陰鷙。
他干笑兩聲,“姑娘何必如此認真,不過是閑聊罷了。既然姑娘不愿,那便算了。”他悻悻然轉身離去,心中卻將這筆賬記下了。
裴離走后,阿托玉心中有些煩悶不安。
她找到正在整理賬目的夕若,猶豫片刻,還是問道,“夕若姐姐,方才離王殿下來找我,不知此人,品性如何?”
夕若聞言,手中動作一頓。
她看向阿托玉清澈帶著困惑的眼睛,沉吟片刻,道,“你稍等。”她轉身進入內室,裴九肆正在內室中,翻看探子調查云府送來的賬本。
聽了夕若的話,微微點頭。夕若得到肯定之后,走出內室。
“阿托玉,”夕若坐下,聲音平和卻鄭重,“此事我征得了稷王殿下的同意,可告知于你。裴離此人,心術不正,熱衷權術,常行挑撥算計之事。他曾多次設計陷害稷王殿下,甚至不惜與外邦勢力有所牽扯,企圖牟取私利。你今日拒絕他,做得非常對。日后他若再來糾纏,你無需理會,可直接告知于我或者稷王殿下。”
阿托玉聽完,倒吸一口涼氣,心中一陣后怕,隨即又涌起深深的感慨。
她喃喃道,“原來哪里都有這樣的人……為了權勢,連血脈親情都可以不顧嗎?”
她像是想起了什么,眼神黯淡下去,低聲道,“其實在我的國家,我的兄長他也早早選擇站隊了一位皇子,整日周旋其中。我常常擔心,若有一日,他所支持的皇子失敗了,我們家族……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?”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和對兄長的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