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寒暄了幾句,那商人走了兩個精致的香囊,說是帶給家中的女兒,便告辭離去。
待他走遠,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裴九肆走了過來,眼神幽深。
“他倒是說了句實話,辦證管理本是好事,怕的是借此斂財,壞了規矩。”
夕若點頭,目光掃過熙熙攘攘的市集。
“看來,這黑石關乃至整個邊市的弊病,已深入骨髓。劉鎮守及其黨羽,不僅縱容外族勢力勒索,自身更是利用職權,將朝廷設立的合理管理制度,扭曲成了斂財的工具。上行下效,才會如此烏煙瘴氣。”
她看向裴九肆,“我們要建立的,不是一個徒有其表的繁榮邊市,而是一個真正有法可依、有規可循、公平交易、商賈樂業的邊市,像那樣的誠信商人,才是邊市繁榮的基石,而非那些蛀蟲。”
裴九肆頷首,冷聲道,“不錯。他們的罪狀,又添了一條。待我們查清所有脈絡,便是將這些蛀蟲連根拔起,重塑邊市規矩之時。”
兩人站在攤位后,夕若整理著攤上的繡品。
回到“歸鄉居”客棧,夕陽的余暉將窗欞染成暖金色。夕若正將今日售賣的銀錢仔細清點入賬,裴九肆則站在窗邊,望著樓下街道上逐漸稀疏的人流,眉宇間凝著思索之色。
腳步聲輕響,青巖走了進來,手中捧著一封密封嚴實的信函,低聲道,“公子,京城密信,剛通過驛路加急送到。”
裴九肆眸光一凝,立刻轉身接過信函。
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,只蓋著一個特殊的暗紋火漆印,是他與皇兄約定的印記。
他捏碎火漆,抽出信箋。
夕若也放下手中的賬冊,走了過來,關切地望向他。
信紙上是裴霽那熟悉的略顯瘦削卻筋骨內含的字跡。
九肆吾弟如晤:
京中諸事漸穩,勿念。為兄已依前議,接手你留下的一應事務。幸得舅父從中周旋,朝中此前諸多非議,近日已漸平息。父皇態度亦有緩和,偶有垂詢,皆以靜養學習應對,未露鋒芒,亦未授人以柄。
衛家安好,梓寧亦常入宮陪伴太后,頗得歡心,此間頗有助益。李趙余黨雖仍有小動作,然不足為慮。諦聽運轉如常,京畿衛之動向,盡在掌握。一切皆按計而行,弟可安心。
北境苦寒,邊情復雜,不知弟與夕若一切可還順利?黑石關情勢如何?開通邊市,非一日之功,尤需謹慎。若有難處,或需京中策應,速來信告知。為兄雖遠在千里,亦當竭力為爾后援。
諸事保重,凡事與夕若商議而行,切莫涉險。
兄霽手書
裴九肆逐字逐句看完,緊繃的唇角緩緩舒展,一絲暖意與安心掠過眼底。
他將信箋遞給身旁的夕若。
夕若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太好了!京中局勢穩定,殿下處理得宜,又有龐國舅相助,我們便可無后顧之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