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韁的人等不及,很快催促起來,“主人問你話,若不上,周某可就趕車了?!?/p>
話音甫落,這便揚鞭打起馬來,轅馬嘶鳴一聲,刨蹬了幾下蹄子,竟果真疾馳著走了。
怎么就走了呢?
阿磐方寸大亂,整個人已經是驚弓之鳥了,再來不及思慮什么,緊跟著就蹣跚著起了身,跌跌撞撞地朝著馬車追去,“大人!”
魏國的鬼天氣真是墮指裂膚。
風卷著殘雪鋪天蓋地地刮著,荒野里的雪總有膝頭那么高了,她那一雙腿就似灌了鉛,抬也抬不高,邁也邁不動。
腳也早不是自己的了,僵硬的似兩塊冰涼的石頭,不過才跑了四五步,又被橫在雪里的骸骨絆倒,噗通一下便栽進了雪里。
是,這中山與魏國的交界,打了好幾年。
這數年曾死了無數的將士,這雪里也埋下了無數的枯骨。
阿磐在雪里掙扎大叫,“大人!大人救命!”
那人的馬車早奔出了數十步了,沒想到這時候竟應聲停了下來。
阿磐鼻尖一酸,趕忙起身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,壓著聲腔里的顫抖,“大人!”
車里的人到底心軟了,掩袖咳了幾聲,片刻丟出來一件大氅,這才道,“上車吧。”
阿磐再顧不得許多,趕忙拾起大氅裹住身子,一雙手腳凍得發紫,緊緊抓住車軫想要爬上馬車。
然而身量不高,那梆梆硬的腳底板又打著滑,灰頭土臉,十分狼狽。
前室坐著的兩個人只是冷眼旁觀,倒是車里的年輕人朝她伸出手來。
那是一只蒼白瘦削的手。
原本養得似象牙一樣,金尊玉貴的,連一點兒繭子都不見。
然而從手心到袍袖下的一段手腕,是赫然一道長長的新疤。
雖已結了痂,看起來仍舊十分可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