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(wèi)姝的環(huán),蕭延年的環(huán),還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環(huán),哪一個環(huán)不是要命的環(huán)呢?單是這么一想,就叫人頭皮發(fā)麻,惶惶不能自已了。
當真是刀尖上行走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走得如臨深淵,如履春冰。
那人居高臨下地俯著,那分明的眉峰鳳目之中,內里鋒利寒意已經(jīng)不屑于隱藏,她周身都被覆在那人強烈的壓迫與威懾之下,這寸許之地束得她不敢擅動一分一毫,偏她從前與謝玄面面凝視的機會少之又少。
這在這轉瞬之間,她還想到,這就是世人口中那個腹黑奸詐的魏王父。
他并非果真人畜無害,天生一副觀音像,內里卻是個要命的閻王。
只是因了位高權重,什么都得心應手,易如拾芥,因而素日隱藏,沒有什么值得他去露鋒芒。
阿磐只有硬著頭皮,硬著頭皮死不認賬。
認了必定得死,不認或許還有幾分混過去活下來的希望。
可再這么細想下去,細作哪有什么好出路?
不是因了暴露身份而死,完不成任務,贖不了罪,蕭延年也會要她死。
中山的主人,遠比魏營的大人,還要狠心十分。
阿磐被鉗得垂不下頭,便憑藉著那修長有力的手抬著,仰著。
一雙眸子清波流轉,水光盈盈。
一副嗓音嬌軟生怯,楚楚可憐。
“大人奴沒有下過,也不認得毒”
那眼里的水光盈著,盈著,盈得滿了,便恰到好處地滾下淚來,滾得梨花帶雨,滾得愈發(fā)可憐。
她不懼在謝玄面前露出最可憐弱小的一面來,在這強勢霸道的人面前,弱小可憐也是才是她的求存之道。
蕭延年有一句話是沒錯的。拜別蕭延年的那一晚,他雖將她踩在腳下,但仍舊給了她最有用的訓導。
——卑賤的美人,最能激起男人嗜腥嗜血的獸欲。
那水光滾著,滾著,宿命般地輕易就滾上了謝玄的指節(jié),誰叫他正鉗著,扼著,掌控著她的下頜。
她當真要好好地拜謝那青銅般有力的指節(jié),正因了那被扼之處生生作疼,她才能有了疼出眼淚的由頭。
“哭什么?”
“大人大人把奴弄疼了”
脖頸都仰得酸了,心里的防線也即要崩潰,抽抽搭搭的,嗚嗚咽咽的,“大人奴沒有撒謊”
一連串的伏低做小掩住了她心里的驚駭,身上的戰(zhàn)栗,與音中的輕顫。
那人眉心一動,誰知他竟松開了手。
謝玄果然心疼,因了阿磐與他心里的那個人有個八九分像。他大抵不忍心那個人若也果真跪伏在他的腳下,淚眼汪汪地告饒,因而他心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