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然的手僵在半空。
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讓她想起產房里刺眼的手術燈,那種被鮮血浸透的恐懼突然涌上來。
她一把抱起秋萌萌,指甲幾乎掐進女兒肩膀:“周明!你就看著這個小賤種欺負萌萌?”
穗穗悄悄把左手背到身后。
那里有秋萌萌反抗時,抓出的紅痕,火辣辣的疼。
“媽媽生我的時候也很痛,”她在心里小聲說,“所以現在她兇一點沒關系。”
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,但是想起師傅,她吸吸鼻子,又安慰自己沒關系的。
秋新義突然上前,聲音里像摻了玻璃渣,涼颼颼的:“好!好得很!”
他一把抱起穗穗,小女孩濕漉漉的道袍蹭在他定制西裝上,“看見沒周明?我女兒即便在道觀待五年,學的都比你家死丫頭有教養!知道不跟父母頂嘴,但是也不會任由自己被欺負。”
周明面容有些扭曲,“教養?”
他厭惡的目光掃過穗穗那白嫩的小臉,冷笑:“一個可能連學都沒上過的山里人,跟我說教養?新義啊,別自欺欺人了!”
“舒夫人最多是看她可憐,同情她,你真要靠她幫助舒家的大腿,你也太異想天開了。”
秋新義的手臂肌肉繃緊,穗穗能感覺到他胸腔里壓抑的怒火。
她對這個爸爸沒有什么感覺,但是更不喜歡這個叫做周明的叔叔。
而且她才不是沒上過學,師傅都有教她的。
小女孩抬起臉,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直視周明:“周叔叔,我會背《道德經》,我學過字,師傅教過我。”
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……”她的聲音還帶著孩童的奶氣,但是秋新義驚訝地發現,五歲的女兒竟能完整背出整章經文,連那些生僻的古語發音都準確無誤。
周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“夠了!”林然的高跟鞋狠狠碾過地上的瓷片,她猩紅的指甲指向穗穗,“這小賤種在道觀就學了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?這有什么好聽的!”
穗穗停下了背誦,看向憤怒的林然,嘆了口氣,認真地對她說:“媽媽,師傅曾經說過,做人不能得寸進尺。雖然你生我的時候很難受,但我一直都在忍讓你。你不能一直罵我是賤種,野種,我也會生氣的。”
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林然,眼底的純真一目了然。
林然這才猛地想起自打她跟秋新義吵了之后,這個小賤種就不再跟她大聲喊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