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嘔……”,蕭邢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酸味噴涌而出,一直吐到胃里只能流出一點清水,他才止住抽搐。
用刀勉強撐起腰時,發現刀柄上刻著"開皇十三年隴西官造"——這個時間讓蕭邢呆立當場,刀光中,他看見自己顫抖的瞳孔。
開皇,隋文帝的年號,遼東……
混戰持續了半炷香時間。當最后個高句麗騎兵被長矛釘在樺樹上時,蕭邢的皮甲已經浸透鮮血。他蹲在少年騎手的尸體旁,扯下對方頸間的狼牙項鏈——這是斥候辨認戰功的憑證。
“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?”王十二用刀尖挑起另一個騎兵頸間染血的狼牙,“平時見人就躲,今天宰了三個?”
蕭邢抹了把臉上的血污。記憶如潮水退去后留下的貝殼,他隱約記起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江南普通士兵,三日前因頂撞校尉被鞭笞二十?!盎鼗镩L,昨日那頓鞭子把魂抽回來了?!?/p>
。。。。。。
泥濘中的行軍持續了十日。蕭邢逐漸拼湊出這個時空的真相:這是隋文帝第一次東征高句麗,漢王楊諒的三十萬大軍困在遼澤,每日溺斃在沼澤的民夫比戰死的士兵還多。
他們這支一百多人先鋒沿著醫巫閭山北麓(今遼寧錦州市)探明高句麗軍隊的情況,本該五日抵達的補給至今仍不見蹤影。
茫茫大山,不時還會殺出小股的高句麗人的士兵,讓原來物資匱乏的小隊更是雪上加霜,傷兵的數量不斷增多,士氣低沉到了極點。
蕭邢仿若機械般隨隊前行,腦海中不斷閃現這幾日發生的種種,實難接受。眼前的景象,卻又讓他不得不正視穿越的事實。
此時此刻,他的處境已容不得過多思考,活下去,才是當下他最為緊迫的要務。
入夜宿營時,蕭邢在篝火旁見到了一個高句麗俘虜。少女蜷縮在輜重車下,腳踝的鐐銬磨得血肉模糊,火光照亮她脖頸刺著的"楊"字——這是漢王府的私產。
“看什么看?”押車的胖伙夫一腳踹翻輜重車旁的陶碗,“高句麗探子,馬上就要把你吊死在這里了,嘿嘿……。”
“張哥,這女人不是漢王的奴隸嗎,何時又成了高句麗的探子?”蕭邢見少女可憐,隨口問道。
“你是不知道,這女子應該是漢王的隨行之人,今日卻出現在此處,還好被探路的兄弟抓住,她一個奴隸離開主家,往高句麗的地方跑,必是探子無疑,可惜會說高句麗話的兄弟前日死了,要不然問出情報來,定是大功一件?!?/p>
張姓伙夫一臉惋惜的盯著車下的女子。
談話間,蕭邢突然被少女鎖骨處吸引,他看見那里浮現出淡淡的鷹隼紋身——這是他在調查盜墓案的報告中見過的遼東靺鞨部族圖騰。
當張伙夫正準備伸手拉出車下的少女時,蕭邢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她不是高句麗人?!笔捫嫌玫都馓羝鹕倥y的鬢發,“靺鞨人的耳洞在軟骨上方,這是貂皮帽的系繩位置?!?/p>
篝火噼啪作響。王十二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,橫刀的影子爬上蕭邢的后頸:“蕭邢,你一個江都兵卒,倒是清楚遼東蠻子的習俗?怪不得我們小隊在這深山之中不管怎么走,總能遇到高句麗的埋伏,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