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自己居然還在假扮他的信使,若是走露一點風聲……
他本以為軍中的內奸,最多是中級軍官之流,或為財,或為利。
不料竟牽扯出造反之事。
蕭邢一時間心亂如麻。
忽然想到當今之際,取信乞乞仲象,才是當務之急,若是被乞乞仲象看出破綻,自己就不用擔心以后的事情了。
乞乞仲象雖然是一名武將,外型粗獷,以剛才的種種舉動來看,卻心思縝密,機敏警覺。
自從進屋,他始終將自身隱匿于陰影之中,真實的目的卻是窺察蕭邢的舉動與神態。
乞乞仲象的意圖他自是心知肚明,一言一行皆在心中反復推演數遍,可謂是毫無疏漏。
蕭邢見乞乞仲象語氣較自己入門時變化明顯,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,心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,表明他的這個信使身份得到了乞乞仲象的認可。
接下來更大的陰影涌上蕭邢的心頭,借高句麗和靺鞨七部以及突厥外力篡位,如此大的手筆,那會是誰呢?
蕭邢在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自己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,真正體驗到了“書到用時方恨少”的尷尬。
隋文帝此次東征高句麗,十九歲的漢王楊諒任元帥;尚書左仆射高颎(激ong),擔任實際陸路統帥;王世積,任陸軍副將;周羅睺水軍總管,統領東萊水師。
這四個人首先排除的應是漢王楊諒和水軍總管周羅睺兩人,雖然漢王楊諒也是個造反專業戶,但也不至于蠢到聯合高句麗來造反。
周羅睺是水軍總管,按史書記載,他此時應該還在山東的萊州組織東征的水師,六月份才領水師前往平壤。
高颎和王世積,嫌疑最大的是王世積,高熲的生平蕭邢印象模糊,只記得他后來官居宰相高位,大概率不會是他。
史書中記載開皇十九年(599年)王世積被誣陷造反,此處略顯詭異,也就是說明年王世積就會因謀反而被殺,這里有沒有王世積在東征過程中被人看出了端倪,因此導致了明年的殺身之禍。
史書如同被人打扮的小姑娘,里面記載的東西不一定就是真正事實。
“此番冒險前來,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。”蕭邢語速不急不緩。
“使君請講。”乞乞仲象不覺中聲音少了些許的戒備。
“一是務必要查清輿圖丟失與靺鞨七部有無關聯,二是褥薩必須速速撤出卑沙城。”
“輿圖之事確是意外,此次負責送出輿圖的是安車骨靺鞨的明珠(公主)。
其父因觸怒我王而被降罪囚于平壤,明珠不知怎的得知此事,意圖用輿圖來換取其父性命,這才在取得輿圖后私自挾輿圖出逃而被隋軍先鋒小隊俘獲。
此事后,知悉此事的安車骨靺鞨族人皆已被誅殺,使君可放心。”乞乞仲象談及此事,臉上不禁浮現些許尷尬。
“至于撤出卑沙城卻是何因?”
“計劃有變,若堅守此城,必將城破人死!”
“噢?卑沙城四面懸崖絕壁,唯有一路可攻,城池皆由堅石筑成,城內兵精糧足,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,不知隋軍如何攻城?還請使君賜教。”
乞乞仲象走到蕭邢身后,寬大的身板正好擋住了一半照進房間的陽光,屋里忽的又暗了幾分。
“圍而不攻!”蕭邢轉身而立,俯視著近在咫尺的乞乞仲象,冷漠開口道,乞乞仲象在蕭邢如霜般的瞳孔中看到了毫無感情的平淡,一股寒意油然而生。
“我姓蕭,名邢。”一抹笑意毫無理由的出現在蕭邢的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