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見他扶住桌案穩住身形,才暗自松了口氣,依舊端坐不動,靜靜瞧著他的反應。
陸曜扶著桌沿的手指泛了白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顫。他望著陳稚魚那副信誓旦旦著胡說八道的模樣,喉結滾動了兩下,才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,沉聲道:“一派胡言!我與你之間,何來這等交易?”
陳稚魚聞言,只淡淡勾了勾唇角,目光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,語氣里裹著幾分嘲弄:“不信?大少爺怕是忘了,當初是你親自尋我,言明只要我應下這‘陸少夫人’的名頭,便保我陳家在故里安穩富貴。如今倒好,你忘了前事,反倒斥我胡言?”
說到此處,她牽起一抹極假的笑,歪頭看向他:“陸大少爺該不會是想不認賬吧?”
聽她這番鬼話,陸曜氣結,憋紅了臉。
而陳稚魚話音未落,就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,輕輕置于案上。
那玉佩質地溫潤,周身泛著瑩光,上面赫然刻著“子摯”二字——正是他貼身佩戴多年的信物。
“這玉佩,大少爺總該認得。”
陸曜目光落在玉佩上,眼皮狠狠一跳。他分明知曉她是在編造話術,意在逼自己失態,可此刻竟被她拿捏得無從反駁,一時語塞。
“若非當初大少爺對我極為信任,又怎會將這等要緊的信物交予我?”陳稚魚語氣輕緩,卻字字帶著分量。
陸曜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,看向她時語氣已軟了幾分:“阿……陳稚魚,你我之間的事,容我些時日,再與你好好談。”
可陳稚魚卻在此時起身,臉上笑意減了三分,話已至此,她想知道的,大約都有數了,話語卻透著幾分寒涼:“不必了。大少爺對我,從來便無多少信任,從前是,現在亦是。”
陸曜蹙眉,正要開口否認,她卻似早有預料,搶先堵住了他的話頭:“既然大少爺不愿與我坦誠相待,我自不會逼迫。不過此事也快了結了——我已傳信請了家師,她醫術卓絕,能解疑難雜癥,想來待她抵京之日,大少爺的離魂癥便能好轉七八分。”
聞聽“離魂癥”三字,陸曜心頭一緊,意識到事態生了變數,有些不在掌控,上前一步便要去拉她疊在腹前的手。
可陳稚魚恍若未覺,只往后退了兩步,擺出要離開的姿態。
“等大少爺記憶恢復,你我再將舊事說清。屆時,我也該回云麓了。”
說罷,她轉身便要走。可剛邁出兩步,身后便傳來陸曜陰沉的聲音,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:“你要如何回云麓?你腹中懷的,難道不是我的孩子?”
陳稚魚腳步微頓,緩緩側身看他,眼神意味深長:“待一切回歸正軌,大少爺與木姑娘喜結連理,自會子孫滿堂。至于我腹中的……只能是我自己的孩子。”
陳稚魚說罷,便決然轉身離去,絲毫未察覺身后的陸曜,早已被她氣得險些嘔出心頭血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他眼睜睜看著她滿口謊言,將自己戲耍一番,可偏生她言之鑿鑿,自己若要反駁,竟連半分依據與道理都尋不出。
她究竟是如何察覺,自己這離魂癥是假的?
為了瞞過懷王與暗處蟄伏的探子,他連親生父母都未曾透露半分真相。她常年居于府中,對外間事本就知之甚少,又怎會起了疑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