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雖……雖非正妻,”皇帝急切地打斷他,氣息已有些不穩,顯然說了這么多話已耗盡了他大半力氣,“但朕……命令你,也得以……正妻之禮,善待其……其……”
他的話沒能說完,急切之下,也難以全整。陸曜心中已然明了,再次深深叩首:“臣,遵旨。”
皇帝放心下來,只當此次他對陸曜,也算是彌補了他當年婚約解除一事帶來的創傷,這是他的過,也是他想彌補的事。
“太……子。”皇帝艱難地開口,目光卻未看向齊珩。
“兒臣在。”齊珩躬身應道。
“你……先出……出去。”皇帝的聲音斷斷續續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齊珩深深看了皇帝一眼,又瞥了陸曜,最終還是領命,緩步退出殿外,將空間留給了他們。
殿內,一時只剩下陸曜、榻上的皇帝,以及那位侍立一旁的大太監。
皇帝并未再開口,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。那大太監心領神會,轉身從屏風后取出一個封緘嚴密的冊子,在陸曜探究而深沉的目光中,將其遞了過去,沉聲道:“陛下口不能言,接下來的話,便由老奴代稟。”
“公公請講。”陸曜接過冊子,指尖已感受到其分量。
“陸大人看完這本冊子,一切便都明白了。”大太監語氣平靜,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。
陸曜將信將疑,緩緩翻開冊子。只看了寥寥數頁,他瞳孔驟然一縮,握著冊子的手猛地收緊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。冊中所記,竟是當年灃縣賑災銀的核心機密,以及那筆賑災銀的真正去向。
見他如此反應,大太監緩緩垂下頭。
榻上的皇帝,雖形如枯槁,動彈不得,成了任人擺布的病虎,但其頭腦卻異常清明,甚至比他健康之時更為通透。
陸曜這震驚與憤怒交織的反應,已然說明——他恐怕并非真的失憶。
但如今,這些都已不再重要。
“陸大人既已看完,老奴也斗膽說一句肺腑之言。”大太監打破了沉默。
“關于木家的舊事,還請大人莫要再追查下去了。偌大一個家族已然傾覆,當年涉案之人也早已伏法,此事……就讓它到此為止吧。”
陸曜目光閃爍不定,猛地抬頭,緊緊盯著那大太監,一字一句地問道:“公公此言,亦是陛下的意思?”
大太監卻避開了他的目光,轉而用一種近乎悲憫的眼神望著榻上的皇帝,他伺候了大半輩子的天子,聲音低沉而懇切:“那些賑災銀,本就是陛下的。換一種方式收回來,最終也是用在了江山社稷之上。陛下他……時日無多了,陸大人,您總不能讓陛下在身后,還背負一個千古罵名吧!”
陸曜只覺心頭巨震,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直沖喉頭。
難怪!難怪此案如此撲朔迷離,查到懷王頭上便戛然而止,原來他不過是替人頂了虛名。
而這幕后之人,竟然是當今天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