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皇見狀,卻忽然輕笑出聲,語氣中透出幾分未曾預料的勉勵與欣慰:“起來罷。本皇既恕你無罪,自是連你那份‘以權謀私’之過——也一并揭過了。”
蜥蜴人。。。這個生而有悖的族群。
其智慧本足以開疆拓土,卻甘于困囿泥沼;語言與器物皆具,卻止步于原始蠻荒。他們以血脈延續為幌子,卻在饑饉時吞噬子嗣;在秩序的幔紗下,他們的根骨仍是混亂。。。
然而,眼前這頭年輕的蜥蜴人,卻讓他看到了另一種火光。那抹名為“親情”的微光,雖微弱卻真切。親情的出現,于一個族群而言,正是秩序與文明初綻的萌芽。。。
至于拉塞爾當初的那些小動作,他又豈會不知?
若非他默許,那頭老蜥蜴當真以為,僅憑一個區區“元老”的身份,便能打通帝國的層層關節?便能把天賦平平的子嗣塞進卡奧斯龍族學院?而后還順利完成學業、擠入帝國樞要?
而這一切,自始至終都在他的注視之下。這不單是念在那頭老蜥蜴近千年來的忠誠,亦是予這悖謬之族——一個靠近秩序的可能。
所幸,那頭老蜥蜴倒也沒有讓他失望。
在未得任何偏袒的情況下,竟真帶著蜥蜴人這個生而有悖的種族,掙脫了舊日的蕪雜,一步步契入帝國的律法;甚至讓這群天生冷血的生靈。。。有了親情的羈絆,有了文明的雛形。。。
眼前這頭老蜥蜴的子嗣:天賦雖非杰出,卻也稱得上勤勉篤實。至多,遺傳了點那頭老蜥蜴特有的小心思罷了。
而這份脫離了種族本能的“鮮活”,不正是他當年愿予此機的初衷嗎?
。。。
“恕與不恕拉戈爾,于我們而言其實并無多大分別。”時間神女艾琳諾拉在靜默片刻后,緩緩開口,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龍皇,“我倒是覺得,他所言并非無稽。此刻貿然將我們從統戰部調離,確非明智之舉。”
龍皇側目一笑,眼底卻無波瀾,淡淡反問:“事已至此。你——還不明白嗎?”
“。。。”艾琳諾拉凝視著那張似笑非笑的面龐,修長的眉梢輕蹙,腦海里飛速回放著西線戰局。沉吟間,某個被忽略的節點突然清晰,她眸光驟然一凜,恍若于時間長河中窺見了某種必然。
“你是說。。。”她的聲音因震驚而微微頓挫,“此役——我們能贏?”得勝的結論甫一脫口,連她自己都不禁為之一怔,以至于那張素來從容的俊俏面容上都罕見地浮現出了一抹驚詫之色。。。
然——這份驚詫并未持續太久,于瞬息之間便沉淀為了篤定——一種,對勝勢的篤定。。。
此刻,時序已握全局。可生命卻依舊沉重。
“理由呢?”斯蒂娜緩緩抬眸,視線掠過戰圖上那一個個不斷變換的鮮紅數據,而后定格在龍皇身上,沉聲道:“難不成,你還要再親自下場一次?”言語間透著幾分審慎。
她并非無的放矢。作為統戰部的三席之一,她并非不懂戰爭,亦并非看不清局勢——
卡奧斯,作為后起之勢,其之所以能這般迅速崛起,雄踞一方,靠的從來不是什么所謂的軍團,而是面前這位,猶如“禁忌”般的——龍皇。
禁忌。這本該是唯有那些超脫神境的存在才配享有的尊號,用以形容一位半神之境的存在,或許并不恰當,甚至有些狂妄。
然,值此神域沉寂、風暴無主之際,龍皇的威勢,已然成為籠罩在主位面所有半神強者命運之上的陰云。。。
可那終歸是龍皇之威,而非帝國軍團之威。
龍皇是帝國的錨,或可為鋒,或可為盾,卻絕不可能始終為鋒,始終為盾。
縱使因果盡加其身,凡物亦會因果之走向而凋敝。龍皇能護得了他們一時,卻不可能護得了他們一世。唯有自強——才是唯一的出路。世間萬靈如此,帝國亦是如此。
可眼下——如果他不親臨戰線,她實在想不到作為后起之勢的卡奧斯,對上那個將殺戮與掠奪熔鑄進血脈,奉榮耀與死亡為至高信仰,令主位面近九成的大勢力心生忌憚的古老帝國的軍團。。。能有多大勝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