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非親眼得見,他實在難以想象,話匣子般的宴尋,其血脈后輩竟會是這般膽怯寡言的模樣。
但,既是故人的孫女兒,自然不是他以為的小毛賊。
“你來永寧侯府所為何事?”裴駙馬直接問道,“是替你父親代為傳話,還是來尋人的?”
宴嫣乖乖巧巧道:“尋人。”
“晚輩來尋裴五姑娘。”
裴駙馬朗聲一笑,話語中帶著幾分驚喜:“你識得我家桑枝?”
宴嫣頷首,連忙解釋:“晚輩與裴五姑娘一見如故。今日原是去養濟院尋她,不料她不在,晚輩才斗膽前來貴府門外等候。”
“冒昧打擾,是晚輩失禮了。”
裴駙馬的眼睛陡然一亮。
自桑枝認祖歸宗以來,這么久過去,她身邊總算有了個能說上話的同齡好友。
這是好事。
天大的好事!
“既是桑枝的好友,這是哪里話!”裴駙馬爽朗一笑,“天寒地凍的,在府外等著像什么話,快快隨我進府里去等。”
在裴駙馬熱絡的語氣中,宴嫣緊繃的心弦漸漸松弛,神色也舒緩下來。
她輕聲細語道:“駙馬爺,晚輩為桑枝備了份薄禮,還需去馬車上一取。”
眼見宴嫣一趟趟地從馬車上搬下大大小小的禮盒,裴駙馬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,終于忍不住扭頭問侍衛:“若我沒記錯,她剛才說的,是備了份“薄禮”?這陣仗……可不像啊。”
侍衛面不改色,一本正經地回道:“回駙馬爺,據屬下看,無非兩種可能,要么是宴姑娘家底豐厚,要么就是她幼時算術未曾學好。”
這話旁人聽了只會當作戲言。
偏裴駙馬竟認真思索起來,隨即煞有介事地頷首道:“此言不虛,宴尋背靠榮后這座大靠山,家底自是殷實。”
當年,榮后是名副其實的財神娘娘。
好巧不巧,侍衛的玩笑話一字不落地進了宴嫣的耳朵。
她忍不住細聲細氣地反駁:“我、我的算術……是學得很好的。”
侍衛:……
……
待客的花廳里。
在下人奉茶后,宴嫣捧著茶盞小口啜飲,眼神幾度變幻,內心顯然掙扎不已。猶豫良久,終是放下茶盞,斟酌著詞句輕聲道:“駙馬爺,晚輩聽聞前些時日貴府的裴四公子為證清白,以死明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