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最大的敵人,不是遠在京城的嚴黨,而是這些盤踞在浙江,經營了幾十年,早已與地方官府、衛所、鄉紳融為一體的幾大世家!”
林瀚文的目光銳利如刀。
“我在江南為官十年,用盡心力,也不過是勉強清繳了一個稍弱的家族,壓制了三兩家冒頭的勢力。”
“而這三大世家,根基之深,遠超你的想象。他們的一句話,比總督的官文在地方上還好用!”
陸明淵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,這是他穿越而來,面臨的最大危機!
、林瀚文看著他,一字一頓,將自己十年宦海沉浮的經驗,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。
“你此去,萬萬不可操之過急!這個爛攤子,積弊百年,非一朝一夕可除。”
“你若是想用一劑猛藥,快刀斬亂麻,結果只會是激起所有人的同仇敵愾。”
“他們會聯起手來,將你砸得粉身碎骨!到那時,便是皇上,也保不住你。”
“那……學生該當如何?”
陸明淵虛心求教。
林瀚文伸出一根手指,在空中緩緩寫著。
“分而圖之!”
“清繳一家,拉攏一家,打壓一家。”
“三大世家,看似同氣連枝,實則內部亦有齟齬。”
“你要做的,就是找到他們之間最薄弱,尋一個罪名最大、民憤最深的,用雷霆手段,連根拔起!殺雞儆猴!”
“用這一家的血,來震懾另外兩家。”
“然后,對其中相對守規矩,或者說野心沒那么大的一家,許以市舶司的重利,將他們拉攏到你的船上。”
“讓他們成為新秩序的既得利益者,如此,你便有了內應,有了幫手。”
“至于最后一家,則要不斷地打壓,削弱其實力,卻又不將它逼上絕路。”
“要讓它成為懸在那個被拉攏的世家頭頂的劍,讓他們相互制衡,相互猜忌。”
“如此,方能保持平衡,讓你有從中斡旋的余地。”
“至于‘漕海一體’的利益……”
林瀚文長嘆一聲,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現實。
“水至清則無魚。這件事,你不要想著盡善盡美。”
“十分的利,能有五分安安穩穩地落入國庫,便已經是潑天的功勞!”
“該讓出去的,要舍得讓。分一些給胡宗憲這樣的實力派,分一些給被你拉攏的世家,甚至分一些給京中的某些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