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硯之站起身,后退兩步,對著林清音,竟是深深一揖到地,聲音帶著無比的懇切與沉重:
“林姑娘,您身上流淌著前朝皇室最后的正統血脈。如今亂世已現,幽冥殿勾結外虜,荼毒蒼生,朝廷內部亦是腐朽不堪。天下百姓苦之久矣!”
“老朽與眾同仁,茍延殘喘數十載,隱忍經營,并非為了光復前朝虛名,而是不忍見這萬里山河淪喪,黎民涂炭!”
“我等力量微薄,群龍無首久矣。今日得見姑娘,如暗夜得見明燈!老朽斗膽,懇請姑娘,以皇室血脈為憑,以聽雨樓為基,承此重任,整合各方抗暴力量,挽狂瀾于既倒,救斯民于水火!”
石室內,一片寂靜。只有地下河潺潺的水聲,以及林清音略顯急促的呼吸聲。
陸驚瀾坐在一旁,默默品茶,眼神復雜地看著林清音。他知道,這是一個沉重的、甚至可能萬劫不復的擔子。
林清音低頭,看著木匣中的三件物品。玉佩代表著尊貴卻沉重的血脈,空白卷軸代表著未知的危機與責任,《天音秘卷》則代表著力量與傳承。
她想起了自己行醫濟世的初衷,想起了戈壁中那些無辜慘死的隊員,想起了沈墨被迫北上搏命的無奈,更想起了這亂世之中,無數流離失所、掙扎求生的普通百姓……
逃避嗎?像過去一樣,只做一個單純的醫者?
可這亂世,何處能容下一張安靜的行醫桌?
無塵大師說她“鳳棲梧桐,非止于息”,沈墨留下“勿念保重”何嘗不是一種放手讓她高飛的決絕?
她緩緩抬起頭,臉上已沒有了之前的彷徨與悲痛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繭成蝶般的堅定。她沒有立刻去碰那代表身份與責任的玉佩和卷軸,而是拿起了那本《天音秘卷》,輕輕撫摸著封面。
“顧老,”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傷后的虛弱,卻清晰地在石室中回蕩,“前朝公主的身份,于我而言,太過遙遠。我只是一個醫者,林清音。”
顧硯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,但林清音接下來的話,卻讓他重新燃起希望。
“但,濟世救人,并非只有行醫問診一途。”她繼續道,目光掃過滿室典籍,仿佛看到了背后所代表的情報網絡與潛在力量,“若聽雨樓之存在,真能為這亂世帶來一線光明,為蒼生爭取一份安寧……那么,這份責任,我愿與諸位一同承擔。”
她并未直接承認公主身份,卻以“林清音”之名,接下了引領聽雨樓的重擔!
顧硯之聞言,老懷大慰,激動得胡須微顫,再次深深行禮:“老朽……謹遵樓主之命!”
就在這時,石室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,一名聽雨樓弟子在門外急聲稟報:“顧老,樓主,陸大人!剛收到飛鴿傳書,東廠掌刑千戶‘血手’曹無咎,已帶大批高手抵達百里外的‘郢城’,據信……是沖著我們來的!而且,他們似乎……請動了一位極難纏的旁門高手!”
林清音握著《天音秘卷》的手微微一緊。
陸驚瀾放下茶杯,眼中寒光一閃。
危機,從未遠離。而新的風暴,已然迫近眉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