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嘯目光如電,瞬間掃過!他看到了測量吏腰間掛著的步弓(明顯比標準步弓短一截!),看到了鄉紳與吏員交換的眼神,看到了王老漢田邊被洪水沖垮、尚未修復的田埂…一切…了然于胸!
“這位老丈,”朱嘯走上前,聲音溫和,“何事如此悲切?”
王老漢如同抓住救命稻草,哭訴道:“公子…您評評理!我家就這一畝半田…去年水災沖垮了田埂…還沒修好…官爺…官爺硬說有兩畝八分!這…這賦稅…翻了一倍啊!老漢…老漢拿命也交不起啊!”
“哦?”朱嘯看向那測量吏,“這位官爺,丈量田畝…可有憑據?所用步弓…可是官頒標準?”
測量吏見朱嘯氣度不凡(雖衣著普通),身后跟著的“隨從”也眼神銳利,心中微凜,但仗著有鄉紳撐腰,依舊強橫:“你是什么人?管什么閑事?步弓當然是官頒的!量得清清楚楚!白紙黑字!有本事…你去縣衙告我啊!”
張鄉紳也上前一步,皮笑肉不笑:“這位公子,面生的很啊?外地來的?勸你…莫管閑事!這丹徒縣…有丹徒縣的規矩!”
朱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:“規矩?什么規矩?是…用短弓量貧戶田,虛增畝數?用長弓量豪紳田,隱匿田產?還是…將張家隱匿的三十畝水田,‘飛灑’到王老漢頭上的規矩?!”
“你…你胡說什么?!”張鄉紳臉色驟變!
“大膽!污蔑朝廷命官!誹謗鄉紳!給我拿下!”測量吏又驚又怒,厲聲喝道!旁邊幾個衙役(鄉紳家丁假扮)立刻圍了上來!
“放肆!”方正化一步踏出!如同鬼魅般瞬間出現在測量吏面前!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,刺得測量吏渾身一僵!一股無形的、令人窒息的殺氣轟然擴散!那兩個扮作隨從的龍鱗衛,手已按在腰間(藏著的短刃)!
“你…你們…”張鄉紳和測量吏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氣勢嚇得連連后退,臉色煞白!
朱嘯不再看他們,轉身對王老漢溫聲道:“老丈莫怕。你的田…是一畝半。賦稅…按一畝半交。無人…敢動你女兒分毫。”他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力量!
“王承恩!”
“奴婢在!”
“持朕…持此令牌!”朱嘯取出一枚刻著猙獰龍鱗的玄鐵令牌(隱鱗衛信物),丟給王承恩,“即刻去丹徒縣衙!讓縣令…滾來見朕!告訴他…朕…在等他解釋!這丹徒縣的田畝…到底…是怎么量的!”
“奴婢遵旨!”王承恩接過令牌,眼神冰冷地掃過面無人色的張鄉紳和測量吏,轉身疾步而去!
“朕…朕?!”張鄉紳和測量吏如遭五雷轟頂!撲通一聲癱軟在地!渾身抖如篩糠!面無人色!他們…他們竟然…沖撞了…微服私訪的…當今天子?!
朱嘯負手而立,望著夕陽下寧靜卻暗藏污濁的村落,眼中熔金火焰無聲燃燒,帶著刺骨的寒意與…破釜沉舟的決絕!
“江南的根…果然爛了!”
“胥吏!鄉紳!盤踞基層!沆瀣一氣!欺上瞞下!魚肉百姓!”
“新政…在廟堂之上,可雷霆萬鈞!然…落到這鄉野之間…竟被如此扭曲!如此踐踏!”
“不破此局…新政…終是空中樓閣!活民…終是鏡花水月!”
他緩緩抬頭,望向暮色漸沉的天空。鎮江…只是開始!這江南的暗流…比他想象的…更深!更濁!而破局之刃…已在他手中!這基層的膿瘡…必須…用最猛烈的藥!最狠厲的刀!連根拔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