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溜刺目的火星瞬間迸射,精準地落入敞開的藥鍋中!
“轟——!”
一聲遠比舊式火繩槍更加清脆、更加爆裂的巨響炸開!前方五十步外的厚木靶子中心,應聲出現一個拳頭大的破洞!白煙裊裊升起!
整個過程,快如電光石火!從扳動到擊發,不過一息!
全場死寂!五萬新兵,包括一些被抽調來當教習的龍鱗衛老兵,全都目瞪口呆!這…這不用點繩子?!不怕風雨?!這么快?!
“看到了嗎?!”趙大勇的吼聲如同炸雷,“這才叫火銃!你們以前摸的那些,就是屎!是害死自己兄弟的廢物!”他猛地一指旁邊堆積如山的舊式火繩槍,眼中滿是鄙夷和痛恨。
“想活命?想立功?想拿雙餉,光宗耀祖?就給老子練!往死里練!”趙大勇的聲音如同鞭子,抽打著每一個新兵的心臟,“練裝彈!練瞄準!練這‘扳鳥嘴’的力道!練到閉著眼,手比腦子快!”
“神機營操典第一條!”他環視全場,一字一頓,如同鐵錘砸下,“槍在人在!槍亡…人亡!敢有懈怠、損壞、遺失者…軍法從事!絕不姑息!”
巨大的震撼之后,是如同巖漿般涌動的新奇與渴望!新兵們看著趙大勇手中那桿吞吐著硝煙與死亡氣息的“破虜銃”,再看看旁邊那些被貶為“廢物”的舊家伙,一種前所未有的、對力量的渴望,開始在麻木的眼神中燃燒!
皇城西南角,“天工院”火器坊。
此地已被內廠番役和龍鱗衛圍得水泄不通,三步一崗,五步一哨,戒備森嚴。巨大的工棚內,爐火日夜不息,映照著匠人們汗流浹背的身影。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聲、拉動風箱的呼啦聲、木器車床的轉動聲,混合著硝石硫磺的刺鼻氣味,形成一曲粗獷而充滿力量的交響。
薄玨,這個曾經因沉迷“奇技淫巧”而被罷黜的欽天監小官,此刻卻成了這里的“大匠作”。他穿著短打,臉上沾滿煤灰,眼神卻亮得驚人,正趴在一張巨大的圖紙前,與一群同樣專注的老匠人激烈地討論著。圖紙上,描繪著一尊結構復雜、線條流暢的火炮雛形。
“炮管必須一體鑄成!分段鑄接,炸膛風險太大!”薄玨指著圖紙,聲音因激動而發顫,“就用皇爺給的‘泥模失蠟法’!內模用精泥反復捶打陰干,外模用蜂蠟塑形,覆以耐火泥漿!這樣鑄出的炮管,內壁光滑如鏡,厚薄均勻!再以皇爺賜下的‘水力鍛錘’反復鍛打淬火!強度…至少提升三倍!”
“可…可這炮車…”一個老木匠指著圖紙上那帶著鐵箍車輪、螺旋升降炮架和駐退犁頭的復雜炮架,“太…太精巧了!費工費料啊!”
“費料?”薄玨猛地抬頭,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,“皇爺說了!內帑的銀子堆成了山!要多少料,給多少料!費工?費工總比讓將士們扛著幾百斤的鐵疙瘩挪不動強!總比開一炮就跳起來砸死自己人強!這炮車,必須造!要能讓這‘神威將軍炮’(薄玨命名),打得更遠!打得更準!打得…讓胡虜的騎兵還沒看見城墻,就化為齏粉!”
另一邊,匠戶李鎖柱正帶著一群火藥匠,圍著一排排巨大的石臼和篩網忙碌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硝煙味。他們嚴格按照一份由朱嘯“口授”、方正化親自送來的秘方操作:
“硝七成五!硫磺一成!木炭一成五!一錢都不能差!”李鎖柱吼得嗓子嘶啞,眼睛死死盯著稱量,“皇爺說了,配比就是天條!敢亂來,炸死自己活該!”
“提純!硝石必須用蘿卜水煮過再結晶!硫磺也要蒸過!木炭要青岡木悶燒的!雜質越少,勁越大,煙越小!”幾個老火藥匠一絲不茍地操作著,眼中充滿了對這份“秘方”的敬畏。他們按照新法配出的火藥,顏色更純正,顆粒更均勻,威力…早已在秘密試爆場中得到了恐怖的驗證!
工棚深處,一個被單獨隔離開、由內廠番役親自把守的區域,氣氛更加肅殺。這里,是“破虜一型”燧發槍的核心部件——燧發機的生產地。幾個眼神銳利、手穩如磐的老銅匠,正借助著放大鏡和精巧的夾具,小心翼翼地打磨著那些細如發絲的簧片、光滑如鏡的擊砧。每一個零件的公差,都被要求控制在“發絲”級別!這是朱嘯結合系統數據庫和明代頂尖工藝,提出的近乎苛刻的要求。失敗品堆積如山,但成功的燧發機,每一次清脆的撞擊迸發火星,都引來匠人們壓抑的歡呼。這是跨越時代的火種!
***
半月后,西苑大校場。
神機營五萬新兵,已初步褪去了茫然。隊列雖仍不算嚴整,但眼神中已多了一份專注與殺氣。每人手中,都緊握著一桿黝黑發亮、安裝了新式燧發機的“破虜一型”火銃。在他們身后,三十門用油布蒙著的“神威將軍炮”靜靜蟄伏,粗壯的炮口斜指蒼穹,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。
朱嘯高踞點將臺,玄甲在秋陽下反射著冷冽的光。王承恩、趙鐵柱、趙大勇侍立左右。薄玨、李鎖柱等核心工匠,也被特許站在角落,激動地看著自己的心血結晶。
“演武!開始!”朱嘯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,響徹校場。
鼓聲擂動!號角長鳴!
第一項:火銃速射!
“裝彈!”趙大勇嘶聲怒吼。
五萬新兵動作整齊劃一,從腰間皮囊取出定裝紙殼彈(內裝定量火藥與鉛彈),咬開紙殼,將火藥倒入藥池,余藥連同鉛彈塞入槍管,抽出通條壓實!整個過程,在半個月地獄般的訓練下,已形成肌肉記憶,雖略顯生澀,卻異常迅捷!
“舉銃!”五萬支黝黑的銃管瞬間抬起,斜指前方百步外的密集草人靶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