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掠過龍一冷硬的臉龐,旋即化作更深的無情:“天地不容!毀!”
火油如黑色的瀑布潑灑而下,瞬間浸透龍袍血書;硫磺粉如死亡的灰雪覆蓋住猙獰的面孔。緊接著,一支燃燒的火把帶著復仇的快意被擲入其中!
“轟——!”
烈焰沖天而起!盤繞的蟠龍錦袍在高溫中猛烈扭曲、變形、化作舞動的火蛇。尸身在爆裂聲中劇烈地抽搐、焦黑、碳化,曾主宰遼東大地數(shù)十年的野豬皮,最終在熊熊烈火中化為一塊面目全非的焦炭!那焚尸烈焰的焦臭,是權力與征服最終虛無的諷刺。
“揚灰!一絲不留!”
熾熱滾燙的灰燼與碎骨被小心翼翼地鏟進厚實的皮囊。數(shù)名快馬如離弦之箭,沖出山谷,風馳電掣般直抵黑沉如墨的蘇子河畔!
“努爾哈赤!逆奴之骸,永鎮(zhèn)河底!萬劫不復!”
隨著冰冷的宣告,灰燼如同黑色的毒沙,被傾倒入湍急奔騰、暗藏漩渦的黑水之中。它們翻滾、沉浮、最終被無情的濁浪吞噬、同化,消逝在無盡的黑暗河床下。
神鵲悲鳴
就在這時,那株懸著神鵲圖騰的枯樹上,一只被火光與血腥驚擾的夜鵲猛地振翅,發(fā)出一聲凄厲至極、劃破夜空的哀鳴!那聲音,像極了一百多年前引導凡察(努爾哈赤祖先傳說,曾受神鵲指引脫險避禍)的那只神鵲再現(xiàn)…只是這一次,火焰替代了神諭,灰燼掩埋了未來。這一次,再無神鵲能庇佑它的信徒。
滅族令深化·遼東血賬
行轅之外,驗功司前。人間地獄的景象赫然在目。
七萬八千條猙獰的金錢鼠尾辮,被粗繩粗暴串聯(lián),從木架的高處如腥臭的瀑布般垂落下來,密密麻麻,觸目驚心!三萬顆面目扭曲、沾滿污血的首級,被層層疊疊、如磚石般壘筑成一座高達九層的巨大“京觀”,如同一座獻給仇恨與恐懼的血肉祭壇!濃烈的尸臭與血腥氣彌漫不散,連盤旋的禿鷲都感到膽寒窒息。
“傳旨!”朱嘯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這座血肉京觀之側,他的聲音不再是逼供時的低沉,而是如同極地凍原上萬載不化的寒鐵,鑿進整個遼東的沉重大地:
“建州女真,罪無可赦!朕頒令,滅族令——深化!”
“其一:賞格翻倍!斬建州女真男子一名者,賞白銀元二十枚!獻其腦后鼠尾辮者,賞十枚!無論官民,驗功即賞!”
“其二:連坐絕戶!凡有膽敢藏匿、窩留建州女真者,一經查實,藏匿之戶無論主從,滿門抄斬!其鄰里三戶若不主動舉發(fā)、擒殺藏匿者者,以從賊論處,盡貶礦山,永世為奴!”
“其三:女子充軍!凡擒獲建州女真女子,無論老幼,盡數(shù)充入新軍——為營妓!若有反抗不馴者,就地格殺!”
“其四:以夷制夷!海西女真、野人女真諸部!凡獻上建州女真人頭十顆者,可得‘免死牌’一枚,憑牌可豁免本族一人,免于剿殺令!”
階下,鬢發(fā)已白的帝師孫承宗,望著那京觀腐肉與冰冷旨意,老淚縱橫,撲通跪倒:“陛下!陛下!此令…此令太過酷烈啊!暴行遍地,怨氣沖霄…恐…恐干天和,動搖國本啊陛下!”
“天和?國本?”朱嘯那熔金般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座由人頭、辮子堆砌成的恐怖金字塔,聲音里不含一絲暖意,“成化年間,憲宗皇帝犁庭掃穴,五屠建州!圣旨煌煌,曰‘凡強壯者就戮于鋒鏑,老稚者盡俘歸塞上’!今日朕所為,不過是以血還血,以牙還牙!將這百年積攢的血債,一點一點…親手清償干凈!”
朝鮮地獄·多爾袞的獻祭
平壤,景福宮。雕梁畫棟下流淌著新的血腥。
多鐸、阿濟格、范文程等親信環(huán)立兩側。多爾袞一把拉開身旁侍衛(wèi)捧著的木匣蓋,“嘩啦!”一聲,數(shù)十對血淋淋、帶著新鮮切口的耳朵潑灑在冰冷光潔的金磚地上。濃重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宮殿原有的檀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