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抱起太子,一步步走向街邊。
?他指向綢緞莊門口,那個跪在地上、高舉著紫檀算盤的掌柜:“你看那算盤…撥動的每一顆珠子…都是民脂民膏!是無數織戶日夜辛勞的血汗!”
?他指向藥鋪柜臺上,那支烙印著血鐮徽記的百年老參:“那支人參…浸透的…是遼東將士在冰天雪地中、與建奴搏殺時灑下的熱血!是無數采參人葬身老林虎口的亡魂!”
?最后,他指向癱軟在地、對著滿筐銀元依舊惶恐不安的老農:“這位老丈…他跪的…不是朕…是這吃人的世道!是那些敲骨吸髓的蠹蟲!”
朱慈熠小小的身軀在父皇懷中微微顫抖。他看著老農臉上的血痕,看著那滿筐刺目的銀光,看著周圍跪拜的人群眼中狂熱的感激…他純凈的瞳孔深處,一點極淡、卻無比純粹的金芒,如同初生的星辰,悄然點亮!
他猛地抓緊父皇的衣襟,聲音稚嫩,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:
“父皇!兒…要改…這世道!”
“轟——!”
朱嘯熔金瞳中,那沉寂的火焰如同被投入了滾油!瞬間爆燃!直沖霄漢!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兒子,聲音如同洪鐘大呂,響徹在兒子耳邊,也響徹在這片剛剛見證過雷霆天威的天地:
“好!好!好!今日…便是朕的太子…朱慈熠…觀世問政的第一課!這江山…這黎民…這世道…你…看清楚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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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途。暮色漸沉。
朱慈熠依舊騎在曹變蛟寬厚如山的肩頭,小口小口地啃著那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。山楂的酸甜混合著糖霜的脆甜,在口中化開,讓他滿足地瞇起了眼睛。糖渣沾滿了他的嘴角,在夕陽余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。
朱嘯熔金瞳回望西市——
龍爪衛正將蓋有皇帝玉璽的《免稅詔》高高張貼在牌樓最顯眼處!百姓如同潮水般涌上,爭相觸摸那明黃的絹帛,歡呼聲此起彼伏!報童們嘶啞的嗓音穿透暮色:“號外!陛下親臨西市!斬貪官!免稅賦!萬民稱頌!號外!”
王承恩悄無聲息地靠近,低語如同寒風:“回稟陛下,刁得祿在詔獄…熬不過第一道‘梳洗’,全招了。兵馬司指揮王德貴…貪墨歷年市稅、攤稅、門稅…合計…白銀三萬七千兩!證據確鑿!”
“殺!”朱嘯聲音冰冷,如同萬載玄冰,不帶一絲波瀾,“明日午時三刻!西市牌樓下!斬立決!懸首示眾!曝尸三日!以儆效尤!”
“抄沒其全部家產!半數充公!半數…賠償這些年被他盤剝的受害商販!少一文…你提頭來見!”
“遵旨!”王承恩躬身,眼中寒光一閃。
冰糖的甜香,混合著尚未散盡的、從牌樓方向飄來的、若有若無的血腥氣,在凜冽的寒風中交織、飄散。
“父皇…甜…”朱慈熠舔了舔嘴角的糖渣,小臉上洋溢著滿足。
“嗯…甜…”朱嘯伸出手指,溫柔地拭去兒子唇邊那點晶瑩的糖漬。熔金瞳中,倒映著暮色中巍峨的皇城,也倒映著兒子純凈的笑臉。
“這甜…熠兒…是用血…洗出來的。”
“就像那遼東龍焱礦的焚天超焦…須經地火焚身之苦…方能煉成熔金鍛鐵的神火…”
“就像那蒸汽鐵龍…需承受千鈞重壓…方能驅動鋼鐵洪流…”
“帝王之路…亦是如此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