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嘯深深看了魏忠賢一眼。眼前這人,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,越來越鋒利,也越來越危險。
但眼下,面對這潛藏的巨大威脅,他需要這把匕首,需要它在陰影中為自己開路。
“你的忠心,朕知。”朱嘯緩緩道,語氣中帶著告誡與約束,“然行事需有度,講謀略,更要留證據。
朕要的,是東南的長久安穩,是海貿血脈的暢通無阻,是這億萬銀元能夠持續不斷地流入太倉,支撐我大明的千秋偉業!
而非一時的人頭滾滾,風聲鶴唳,更非逼得所有海商士紳離心離德,將東南攪得天翻地覆。”
“老奴……明白!一切行動,必謹遵圣意,縝密謀劃,三思后行,絕不敢擅專,更不敢魯莽行事,壞了皇爺的大計!”
魏忠賢深深躬身,他知道,自己又一次成功地在皇帝面前展現了可以利用的價值,并且獲得了在東南地區更大的、處理此類“陰私”事務的秘密權限。
夜漸深,海事衙門內堂的密談已接近尾聲,燭火將朱嘯和魏忠賢的身影在墻壁上拉長,微微晃動,如同兩人此刻心中涌動的暗流。
就在魏忠賢剛剛再次表態將謹遵圣意、縝密查探東南士紳與西夷勾結之事后,朱嘯端起茶杯,輕輕呷了一口已然微涼的茶水,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窗外沉沉的夜色,語氣平緩地開口,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:
“魏大伴,你在江南經營多年,耳目靈通,朕是知道的。除了明面上的海事衙門,聽說……你手下還有些上不得臺面,但辦事卻很得力的人?好像……叫什么‘暗影衛’?”
“暗影衛”三個字如同一道冰冷的驚雷,毫無征兆地劈在魏忠賢頭頂!
他渾身猛地一顫,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,那副常年掛在臉上的恭敬謙卑面具驟然碎裂,只剩下無邊的驚恐與駭然!
他“噗通”一聲,幾乎是五體投地般重重跪倒在地,額頭緊緊貼著冰涼的金磚地面,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得尖利顫抖:
“皇……皇爺!老奴……老奴罪該萬死!罪該萬死啊!”
他腦海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巨大的轟鳴聲。暗影衛!這是他仿照內廠新設“暗影衛”,耗費無數心血、動用東廠老底子、秘密培養多年的絕對心腹力量,是他隱藏在黑暗中最鋒利、也最見不得光的匕首!
其存在極為隱秘,連他最親近的干兒子們也未必盡知詳情。
他自認做得天衣無縫,只為在關鍵時刻保命或執行那些連東廠名義都不能動用的絕密任務,從未想過……從未想過皇帝竟然知道!而且是在這樣一個看似隨意的場合,如此輕描淡寫地點了出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