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個不開竅的小兔崽子!”
李泰成吹胡子瞪眼:
“還沒上山呢,壓什么子彈?你想在屯子里就走火打死你二爺我啊?還是想把自己腳面鉆個眼兒?子彈我都帶著呢,等到了山腳下,找準地方再給你們壓!毛手毛腳的,一點規矩都不懂!”
趙小軍被罵得縮了縮脖子,不敢再吱聲,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空槍別在了自己破棉襖里面的腰帶上。
李鋼也默默接過槍。
這不是他第一次摸槍了。
入手沉甸甸的,他檢查了一下,確認是空膛,然后學著二爺的樣子,仔細地塞進腰后,用棉襖遮掩好。
他來自后世,對槍械并不陌生,甚至后來有錢了還去毛子那邊的射擊俱樂部玩過。
準備停當,三人不再耽擱。
李泰成鎖好門,拄著那根磨得油亮的木棍,率先走出了院子。
李鋼和趙小軍緊隨其后,三人一行,迎著愈發凜冽的北風,踏著厚厚的積雪,向著屯子后面綿延的山巒走去。
目標,自然是大黑山。
從屯子到小黑山腳下,這段路還算好走,畢竟屯子里的人時常上山砍柴、撿菌子,踩出了一條模糊的小徑。
但積雪依然沒過了腳踝,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費比平時更多的力氣。
李鋼年輕力壯,趙小軍也算靈活,兩人倒還不覺得什么。
李泰成卻走得有些艱難,他那條老寒腿在寒冷的空氣和深一腳淺一腳的雪地里,承受著巨大的壓力。
但就像李鋼擔心的那樣,李泰成好面子,一路都是咬緊牙關,一聲不吭,只是拄拐的那只手臂上,青筋都在微微凸起。
翻越小黑山的過程,耗費了整整三個小時。
這座被趙小軍形容為“快被薅禿嚕皮”的山頭,在冬日里顯得格外荒涼,樹木稀疏,視野相對開闊。
但即便如此,也走得三人都是氣喘吁吁,額角見汗。
當終于翻過小黑山的山脊,站在通往大黑山的交界處時,三人眼前的景象為之一變。
小黑山仿佛是一道界限,界限這邊,尚有人間煙火氣;界限那邊,便是真正的原始荒蠻。
大黑山如同一條沉睡的黑色巨獸,匍匐在天地之間,茂密的原始森林,即使是在樹葉落盡的冬季,也因那密密麻麻、掛滿冰凌的枝椏和深不見底的陰影而顯得格外陰森肅穆。
這里的雪似乎更厚,風也更野。
李泰成停下腳步,望著前方,面色凝重,嘴唇緊抿,似乎在回憶著什么,又似乎在評估著眼前的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