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夜色漫進來,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,酒液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淌,在衣領處洇出深色的痕跡。
他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對面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上,透過紙糊的窗紙可以看到那道纖瘦的影子正伏在桌案,似乎在為什么謀劃著,握著的筆不時起落。
影子筆停的瞬間,他整個心也跟著糾了起來。
他身為謝家子嗣,自幼被帝后養擴入宮中。
外人都道他是好命,有誰知道他是如何掙扎著活過來的。
在那深宮之中,除了姐姐和太子,誰又會真心待他。
十九年前,他被人哄騙出城,落入水中。
他那時還小,瘦弱的身子在綠得發暗的水波里浮浮沉沉,口鼻被灌滿腥臭的污水。
他拼命地想要往岸上去,可他卻并不會水,只能卻陷越深。
想呼救,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氣泡聲,而且每一張口,反而會灌入更多的水。
他知道,推他的人就躲在暗處看著他。
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沉入水中,直到不再掙扎。
身體不受控制地一直往黑暗里墜,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。
可一只手卻突然穿過冰涼的水,拽住了他的手腕,半擁著他往岸上游。
是她。
那個永遠全身閃發著光芒的少女。
那個永遠都會別人打抱不平的少女。
那個他第一次見,就覺得她是光的少女。
孟南枝。
南枝。
枝枝。
他只有躲在陰暗里才敢叫出聲的名字。
他還記得半躺在她懷里時所碰觸到的那份柔軟,那是他這輩子與她離得最近的一次。
閣樓下的庭院內。
粗壯的百萬蹲在墻角,嘴里叼了根青草,看著獨著喝酒的謝歸舟百思不得其解,“將軍這是受什么刺激了?怎么能一個人喝悶酒呢?”
“他可以喊我一起喝的啊。”
“我人稱百萬解酒大師,陪著將軍保管他喝得舒心、喝得開心,喝得放心。”
半躺在樹枝上的錢飛懶得理他。
多么明顯,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叫自己小叔。
這還能上手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