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貴人嗤笑,言語愈發刻薄,“不過是仗著有幾分顏色,學人邀寵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家世,也配弄臟我的衣裳?”
銀珠在水仙耳邊提醒,“這位是儲秀宮林常在和儲秀宮黃貴人。”
林常在?
水仙聽這名字有些耳熟,模糊的記憶分辨不清。
林常在被黃貴人罵得渾身顫抖,淚珠在眼眶里打轉,卻不敢落下,更不敢反駁。
水仙不忍再聽黃貴人責罵下去,緩緩走了過去。
銀珠適時地輕咳了一聲。
黃貴人聞聲回頭,見到水仙,臉上囂張的氣焰瞬間收斂了些,連忙擠出笑容行禮:“妾身參見皇貴妃娘娘。”
水仙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林常在,以及黃貴人裙擺上那一小塊并不顯眼的濕漬。
聲音淡漠,“這是怎么了?大早上的,在御花園里吵吵嚷嚷。”
黃貴人搶先道:“回娘娘,是林常在毛手毛腳,將茶水潑到了妾身的裙子上,這可是蘇杭新進的云錦,珍貴得很!”
水仙點了點頭,目光落在黃貴人那身確實華美的衣裙上,細細看了兩眼,才淡淡道:“黃貴人這身云錦,花色新穎,質地也好,是蘇杭今秋的新樣沒錯。”
黃貴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。
卻聽水仙話鋒一轉,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語調:“不過,本宮記得內務府的記錄,這批云錦,每位妃嬪的份例,應當只有一匹。妹妹上個月,似乎已經領過一匹,做了件披風了。卻不知妹妹身上這一匹……是從何而來?”
水仙的話說的溫柔,卻嚇得黃貴人什么都不敢再說了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超份例領取宮里每月分例,是宮規明令禁止的!
這云錦是她和內務府總管多要的,內務府總管知道她家世卓越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皇貴妃這是抓住了她的把柄!
水仙卻不再看她,轉而走向仍跪在地上的林常在,親手虛扶了一把:“林常在,起來吧。秋日地氣涼,跪久了傷身。”
林常在受寵若驚,顫巍巍地站起來,頭也不敢抬。
水仙看著她,聲音放緩:“既是無心之失,以后小心些便是。黃貴人素來是‘大度’的,想必也不會與你過多計較。”
她特意在“大度”二字上微微停頓,目光似笑非笑地掃過面如死灰的黃貴人。
黃貴人哪里還敢糾纏,連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是……妾身……妾身不敢計較,不敢……”
水仙微微頷首,不再多言,扶著銀珠的手,繼續向前散步,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留下黃貴人站在原地,心驚肉跳,后怕不已。
而林常在望著水仙離去的背影,眼中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感激與被人救下的難以置信。
——
傍晚,昭衡帝來到禮和宮,顯然已經聽說了御花園的事。
他攬著水仙在暖榻上坐下,手指把玩著她一縷發絲,笑道:
“朕聽聞,愛妃如今協理六宮,倒是越發有威嚴了。連黃貴人那樣掐尖要強的,在你面前也服服帖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