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美麗看著遞到面前的糖,愣了一下,臉上微微發(fā)熱,猶豫了一下,還是接了過來,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:“……謝謝。”
黃小麥也道了謝,接過糖,心里對周為民的評價又高了幾分。
懂事,體貼,還會來事兒,關鍵是身份是實實在在的工人,比那個“趙干部”強了十萬八千里。
看著周為民和趙建軍走向另一條路的背影,黃美麗捏著手里那顆花生糖,心里五味雜陳。
剛才的怒火早已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、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“小麥,”她喃喃道,“這個周同志……人好像還行?”
黃小麥剝開糖紙,把白色帶花生碎的糖塊塞進嘴里,一股香噴噴花生味瞬間彌漫開來。
她瞇著眼,看著小姑那若有所思的側臉,含糊不清地說:
“嗯,是比那個強。不過小姑,這事兒你得回去跟奶好好說說,重點得說說這個周為民,縣機械廠的!”
黃美麗聞言,眼睛一亮。
對啊!她相親受騙是憋屈,但陰差陽錯認識了個條件更好的周為民,這……這說不定是因禍得福呢!
一想到回去跟她媽說道的情景,黃美麗頓時覺得腰桿都直了不少,連腳步都輕快起來。
姑侄倆嘴里含著甜絲絲的糖,頂著晌午的日頭,朝著黃灣子大隊的方向,越走越快。
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長,仿佛也帶上了一絲甜味和……新的盼頭。
黃家院子里,日頭西斜,帶著點懶洋洋的熱氣。
王秀英剛罵完那只又飛上墻頭嘚瑟的老母雞,一轉身,就瞧見自家閨女和小孫女一前一后進了院門。
一看黃美麗那臉色,王秀英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。
這哪是相親成功的模樣?分明是揣著一肚子氣回來的!
“咋回事?”
王秀英把手里的小簸箕往旁邊一放,叉著腰就迎了上去,眉頭擰成了疙瘩,“那王媒婆介紹的啥歪瓜裂棗?沒相中?”
黃美麗把手里攥了一路、已經有點汗?jié)竦幕ㄉ瞧ぷ油龐屖掷镆蝗彀鸵话T,委屈勁兒立刻就上來了:“媽!差點就被坑慘了!”
她竹筒倒豆子似的,把王媒婆如何把供銷社臨時搬貨的趙建軍吹成“端鐵飯碗的干部”,自己如何機警識破,王媒婆如何厚著臉皮辯解,對方如何被拆穿后灰溜溜走掉……
整個過程添油加醋、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。
當然,她重點描述了自己的英明神武和對方的無恥欺騙,至于剛開始那點因為“鐵飯碗”而產生的小小動搖,自然是略過不提。
王秀英聽著,臉色越來越黑,聽到最后,猛地一拍大腿:“好她個王婆子!一個莊的都敢這么糊弄!看老娘明天不去撕爛她的嘴!當我們老黃家沒人了是吧!”
她氣得胸口起伏,仿佛自家水靈靈的白菜差點被豬拱了,還是頭冒充良種豬的土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