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等侍女反應過來,她忽然抬手,將頭上那支嵌著紅寶石的發冠狠狠擲在地上——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冠上的寶石應聲脫落,滾落在青磚縫里。
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,”恭華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瘋狂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“她竟與那蘇綰處出這般情意來了?”
還值當她這般用心,專門送去藥膏?
鏡中映出她因嫉妒而扭曲的面容,眼底翻涌的情緒復雜難辨。
身旁的侍女們皆嚇得噤若寒蟬,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。
阿若瞥見那枚滾落在青磚上的紅寶石,光芒碎在冷硬的地面上,格外扎眼。她忙屈膝蹲下身,小心翼翼將寶石拾起,用袖口輕輕擦拭干凈,才敢上前半步,聲音壓得更低,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:“那蘇綰算個什么東西,也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,對侯夫人這般賣好?”
她抬眼偷瞧長公主的神色,見主子臉色仍沉得厲害,又接著說道:“依奴婢看,這蘇姑娘年歲不大,心眼卻多著呢。如今陸家正是權勢鼎盛的時候,她哪里是真心想與侯夫人相交,分明是瞧著侯夫人得勢,想攀附罷了?!?/p>
說到此處,阿若故意頓了頓,語氣添了幾分憂色:“可侯夫人素來心思純善,不辨人心深淺,這般輕易便對蘇綰上心,還特意遣人送藥膏,怕是很容易就被那蘇綰的虛情假意蒙騙了去。殿下,依奴婢之見,倒該好好教訓她一番,讓她知道什么人是她碰不得的,也免得日后再來煩擾侯夫人。”
她一邊說,一邊將擦拭干凈的紅寶石輕輕放在妝臺上,目光始終留意著長公主的反應。
阿若這番話,恰好說到了恭華的心坎里。
她望著鏡中自己眼底未散的冷意,指尖攥著的錦帕又緊了幾分——她對陳稚魚的心思,早已藏不住半分,自然容不得旁人近身,哪論對方是男是女?
尤其那蘇綰,白日里竟敢當著她的面,一瘸一拐地湊到陳稚魚身邊,如今還引得陳稚魚特意遣人送藥,這在恭華看來,無異于赤裸裸的挑釁。
阿若的話,恰好給了她這份憋悶一個宣泄的由頭,也讓她覺得這份不悅有了正當的落點。
她沉默片刻,目光落在妝臺上那枚紅寶石上,語氣終于緩和了些,卻仍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冷硬:“你倒還算有眼色。”
說罷,她抬手示意,指了指那枚寶石:“這東西你撿了,便賞你了。”
阿若聞言,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,忙屈膝謝恩:“謝殿下恩賞!”
雙手接過寶石時,指尖都帶著幾分雀躍——她知道,自己這番話不僅熨帖了主子的心思,更得了主子的信任,往后在長公主身邊,自然能更得器重。
恭華卻沒再看她,只重新拿起一支素銀簪,讓侍女繼續梳理長發。
鏡中她的側臉依舊冷艷,只是眼底那抹因陳稚魚而起的酸澀,卻久久未曾散去。
梳洗妥當后,恭華起身往膳廳去,隨行的侍女中,除了滿面喜色的阿若,還有方才為她梳頭的侍女。
那侍女垂著頭,目光卻忍不住悄悄往阿若身上瞟了一眼——見阿若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襟,想來是把那枚紅寶石貼身收了,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,與往日里謹小慎微的模樣判若兩人。
她心中暗暗嘆氣,方才阿若在室內攛掇主子的那些話,她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。
往日里阿若雖也會順著主子心意說話,卻從不會這般刻意挑撥,三言兩語便給蘇姑娘扣上“攀附蒙騙”的名頭,還引得主子動了教訓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