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頭盯著筆桿上刻的“母教”倆字,小聲嘀咕:“我娘說書生不寫字了,文字也就活不成了……可我不想看著她寫的字,就這么泡在墨水里沒了。”
老斬拿刀刃當當敲了敲姑娘的頭盔,罵道:“凈瞎扯!我這把刀還能給毛筆修筆尖呢,誰說文字會徹底完蛋?”他指著小芽手里正在修的狀元筆,筆尖正往少年手心里刻新的櫻花紋,“瞧見沒?文字就算‘退休’了,也能住進人的眼睛里。”
戰斗一結束,書墨齋的硯臺“咕嚕咕嚕”又冒起新墨。
那些成了精的文房四寶,呼啦啦全圍到少年身邊,用帶著筆鋒紋路的靈氣,給她“織”了副會發光的文字手套。
書生摸著狀元筆上新刻的櫻花印子,眼淚啪嗒掉在筆桿上,暈開個歪歪扭扭的“安”字,抽著鼻子說:“阿默!這下你閉眼也能‘摸’到松韻居的月光啦!”少年那機械手掌微微發顫,眼眶里亮晶晶的,八成是字靈復活帶來的暖意。
老鍋蹲在硯臺跟前,拿鏟柄敲著鎮紙石:“老斬你瞅瞅!你砍出來的缺口,正好能刻朵櫻花!”
他戳著硯臺上新冒出來的紋路,裂縫里還卡著半塊他的狀元墨,咧著嘴樂,“以后這就是跨世界的專屬書桌!想寫妖界旅游攻略,吱一聲!我讓小芽給你刻個‘點贊’符!”
小芽抱著修好的狀元筆滿屋子轉圈圈,筆尖劃出的墨光自動變成字,書案上唰地冒出各地寄來的家書。
北邊寫著“爹娘身體好著呢”,南邊飄著“馬上就回家”,西域那張更絕,“馬肥草美,玩嗨了”,每封信上都蓋著小芽的櫻花戳。
鐵錚掏出舊劍往筆尖輕輕一點,劍身上立刻映出初代靈器使的筆記:“滅世刀法第六式,劈開的是文字和感情的枷鎖……”
回去的時候,老斬的刀鞘多了道筆鋒刻痕,老鍋圍裙口袋里塞著書墨齋的老墨塊,上面還粘著鎮紙石的碎屑。
井底的傳送陣一閃一閃,鎮紙石上原本“妙筆生花”的花紋旁邊,不知啥時候冒出朵小芽畫的櫻花,花瓣上還沾著新鮮墨香。
天擦黑,小芽握著狀元筆在松韻居書案上寫字。
筆桿子轉了兩圈,“人間煙火”四個大字帶著櫻花味就出來了,把老斬的刀刃都勾得直晃悠。
老斬嘴上嫌棄:“比老鍋的雞爪字強不了多少!”可等沒人的時候,偷偷把字幅掛在刀架邊。刀鞘上的筆鋒紋跟著字發光,跟個小衛士似的守著每個筆畫。
到了晚上,松韻居的書案旁,狀元筆散著暖烘烘的光。
這光沒了考場里的嚴肅勁兒,倒像是退休大爺曬太陽的舒坦。
老鍋四仰八叉躺在書案邊打呼嚕,懷里還摟著狀元筆,筆尖上“妙筆生花”的花紋,看著不再冷冰冰,倒像是會張嘴說“該給家里寫信啦”的活物。
井底鐘聲響起,周元摩挲著斷柄吊墜,總算明白過來:靈器“退休”不是真的歇著,而是讓每個字都帶著故事,讓每份感情在日子里接著冒熱氣。
就像狀元筆,以前在考場上威風八面,現在在松韻居,專門給回家的人寫最暖心的話,把那些被冷落的字,又都盤活了。
這會兒,銹蝕教的少女正坐在書墨齋老書桌前,攥著小芽送的櫻花毛筆。
她突然懂了——文字不會消失,就像媽媽說過的話,永遠藏在心里。就算“退休”了,到晚上照樣能變成一封家書,暖手又暖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