疤面女的鎧甲嘩啦啦碎了一地,露出滿是凍傷疤痕的皮膚。
等最后一片甲胄落地,大家才發現,原來她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。
她睫毛上的冰霜混著眼淚往下掉:“我爸說攢夠寒能,就能讓我媽活過來……銹蝕教也騙我,說打仗能把寒冷永遠留住……”她哆嗦著攤開手,眼前浮現出臨死前有個孩子,硬往她懷里塞了副溫暖手套的畫面。
老鍋擦干凈修好的冰鏡,沖小姑娘說:“丫頭,瞅瞅這鏡子。”
他對著鏡面哈氣,隨手畫了朵櫻花,“再冷的天,最金貴的從來不是冰刀子,是有人愿意攥著你的手,一起把這鏡子捂熱乎咯。”
冰鏡吸走櫻花圖案,變成松韻居屋檐下的霜鐘。鐘擺一晃,濺出的霜粒帶著媽媽懷抱的溫度,能讓睡著的人在夢里找回溫暖。
鐵錚的舊劍突然發出龍吟,劍身上新冒出來的霜紋和霜鐘產生共鳴,聲波一層接一層往外擴散:“滅世刀第五十三式——斬斷霜淵,重歸霜謠!”他望著遠處,無數霜晶在夜空拼成小芽教過的太陽圖案,那些本該冰冷的能量,這會兒熱乎得跟篝火似的。
暮色像潑翻的松煙墨,將靈霜冰原浸染成濃稠的玄色。
松韻居飛檐垂下的冰凌燈串次第亮起,每顆冰晶里都封印著流轉的星輝,在寒風中輕輕碰撞出清越的叮鈴,恍若遠古神只遺落人間的冰鈴。
老斬裹緊貂裘,牙齒打顫的間隙往嘴里塞了顆暖喉糖,琥珀色的糖球在舌尖化開,甜暖的氣息順著喉嚨蔓延。
他對著屋檐垂落的冰棱揮拳,呼出的白霧凝成細小冰晶:“這些冰疙瘩該學學熱力學!明明零下八十度的天,偏要我去湖心鑿冰取水,當我是移動保溫壺不成?”話音未落,屋檐冰棱突然炸裂,濺起的碎冰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藍光。
老鍋蹲在霜鐘旁,布滿老繭的手握著調音錘反復敲打。
不成調的《霜花謠》從鐘體迸發,驚起棲息在冰枝上的霜雀。
這些羽毛泛著霜白的鳥兒撲棱棱飛向夜空,尾羽掃落的冰晶簌簌而落,在地上鋪就細碎的銀毯。
當某個走調的音符撞碎冰鐘邊緣的冰棱時,老鍋撓著后腦勺嘟囔:“這鐘八成凍傻了,比我那跑調的嗩吶還離譜。”
小芽踮著腳,將浸過櫻花汁液的綢布按在霜燈表面。
纖細指尖輕輕摩挲,絲綢上的櫻花脈絡逐漸顯現在冰面,每片花瓣都凝著露水般的光暈。
隨著她口中念出古老咒文,符文如螢火般在霜燈表面流轉,化作細密的冰紋。
遠處古井底部的傳送陣驟然亮起幽藍光芒,沉睡在冰層下的符文矩陣次第蘇醒,與霜燈形成呼應。
周元猛然按住胸口,藏在衣襟里的吊墜燙得驚人。
霜紋在吊墜表面瘋狂游走,與冰鏡產生的共鳴震得他耳膜生疼。
無數肉眼難辨的透明絲線從吊墜迸發,穿透墻壁、冰層,朝著冰原各個角落延伸。
這些絲線所到之處,凍結在時光里的溫暖記憶被悄然喚醒——兒時母親熬的姜茶、與伙伴在冰原嬉戲的歡笑,都化作微光,順著絲線匯聚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