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小時一到,楊柯準時敲了敲桌子。
朱鎖鎖抬起頭,臉色有些發白,但眼神卻異常明亮。她開始磕磕絆絆地介紹,偶爾會卡殼,會記錯數據,但她努力模仿著資料上的說辭,試圖將自己代入銷售的角色,甚至鼓起勇氣對“客戶”楊柯露出了練習過的、略帶僵硬的微笑。
楊柯全程沒什么表情,偶爾會打斷,提出幾個尖銳的問題,把她問得啞口無言,額頭冒汗。
模擬銷售在一種近乎狼狽的氣氛中結束。朱鎖鎖垂下頭,手指緊緊絞在一起,等待著最后的宣判。
楊柯靠在椅背上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,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。這沉默讓朱鎖鎖幾乎窒息。
“漏洞百出,專業知識為零,心理素質……勉強及格。”楊柯終于開口,語氣依舊沒什么溫度,“不過,反應還算快,臉皮也夠厚,肯豁得出去。”
他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:“試用期一個月,底薪三千,提成按公司規定。明天早上八點半,準時到銷售部報到。遲到一分鐘,就不用來了。”
朱鎖鎖猛地抬頭,難以置信地看著他,巨大的驚喜沖擊著她,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“怎么?不想干?”
“不!我想!謝謝楊經理!我一定好好干!”朱鎖鎖連忙站起來,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。
楊柯擺了擺手,示意她可以走了。在他轉身的瞬間,朱鎖鎖似乎看到他嘴角極快地向上彎了一下,但那弧度消失得太快,讓她以為是錯覺。
直到走出精言集團的大門,站在明媚的陽光下,朱鎖鎖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。她,朱鎖鎖,真的進了精言集團?雖然只是最底層的銷售助理,雖然前路未卜,但這確確實實是一個全新的開始!
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,想要跟蔣南孫分享這個好消息。然而,手指在按下撥號鍵的前一刻,卻鬼使神差地停住了。她點開了那個只聯系過一次的陌生號碼,編輯了一條短信:
“陸先生,謝謝您。楊經理讓我明天開始試用。朱鎖鎖。”
這一次,她沒有等太久。幾分鐘后,手機震動。
“嗯。”
只有一個字。
朱鎖鎖看著那個冰冷的“嗯”字,卻不由自主地,緩緩地,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、輕松的笑容。陽光灑在她臉上,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,那雙明媚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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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言集團頂層,葉謹言辦公室。
范金剛拿著一份內部處理報告,正在向葉謹言匯報。
“……司機馬師傅,利用職務之便,虛構身份,騙取他人錢財,影響惡劣。根據公司規定,已予以開除處理,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。”范金剛念完,小心地觀察著葉謹言的臉色。
葉謹言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,手里盤著串珠,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。“被騙的那個女孩,怎么樣了?”
“聽說……好像是叫朱鎖鎖。陸先生那天碰巧遇到,似乎幫了她。而且……”范金剛頓了頓,聲音壓低了些,“今天早上,楊柯那邊,把她招進銷售部了。是陸先生打的招呼。”
葉謹言盤串的動作微微一頓,抬起眼皮:“陸遠?”
“是的。以獨立投資人的名義跟楊柯接觸,順帶提了一句。”范金剛補充道,“葉總,這位陸先生,動作很快啊。而且,他似乎對銷售部……很感興趣?”
葉謹言沉默了片刻,目光投向窗外,深邃難測。“楊柯是個聰明人,知道分寸。至于陸遠……”他收回目光,重新落在手中的串珠上,“他持股不少,卻從不露面。現在突然通過這種方式,安排一個毫無經驗的女孩進精言……有意思。”
他像是在對范金剛說,又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“那……我們需要做點什么嗎?”范金剛試探地問。
“不必。”葉謹言淡淡道,“靜觀其變。我倒想看看,這位神秘的陸先生,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