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厭那時候小,很多事都已經(jīng)模糊了,但她仍記得那個滂沱大雨的夜晚,她和林誠被綁架,郊區(qū)的工廠里,交換贖金失敗,警察沖了進來。
第一件事不是救她,而是沖奄奄一息的她扣下了扳機。
那一年,她六歲。
黑夜模糊了一切,她虛弱到?jīng)]有一絲力氣,只能勉強看清他壓低的帽簷下青色的胡茬與顫抖的嘴唇。
雨水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淌。
就是這一猶豫的功夫,其他人也跑了進來。
“有活口,還有活口!”
她渾渾噩噩被一雙手抱了起來,警察抱著她往外跑,林誠冰冷的尸體也被抬了出來。
那一夜的雨大極了。
他至今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。
破舊的工廠里雨滴像豆子一樣砸了下來,女孩身下躺的地方已經(jīng)匯成了一汪淡紅色的血泊。
把壓在她身上的犯罪嫌疑人扒開的時候,女孩下身沒穿衣服,犯罪嫌疑人的胸口則插著一把致命的匕首。
她救了自己,林又元一心想救下的大兒子林誠卻死了。
他至今仍記得靜靜躺在地上的女孩的那個眼神,冰冷,絕望,深入骨髓的恨意。
就和如今的林厭一模一樣。
站在鐵門外的警察莫名打了個寒噤,他揮了揮手,示意獄警給她打開手銬:“保外就醫(yī)。”
***
再次醒來的林厭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躺在了自家的療養(yǎng)院里,前來伺候她的人是自己的貼身管家。
她知道自己,自由了。
這才張嘴一口一口吞下管家送到唇邊的熱粥,她吃的急,很快咳了起來,嗆出了淚花。
她好餓,真的好餓,又餓又冷。
她想,這個世界上大概已沒什么能夠溫暖她的了。
唯一能夠溫暖她的人,也在多年前就去世了。
多么希望那也是夢一場啊。
林厭在心底喟嘆著,又闔上了眼睛。
睡吧,睡著了就能見到她了。
***
“林厭?!”宋余杭從床上翻身而起,大口喘著粗氣,一腦門的汗,她伸手抹了一把,還是驚魂未定。
她剛剛夢到,夢到林厭拿槍指著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