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余杭一陣不寒而栗。
馮建國開口了:“是了,如果是我的話,你現在根本不會坐在這里。”
宋余杭使勁扣著自己,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里,才勉強讓自己保持冷靜。
她知道這個內鬼可能是她接觸過的每一個人,市局的清潔工,食堂打飯的阿姨,她的下屬,她的上司,她的同事……
每一個人身上都有洗不清的嫌疑,包括馮建國。
林厭的死讓她變得更謹慎了。
她像暗地里吐著信子的毒蛇般試探著。
“您不會在市局里殺我。”
“你說的對,在你住院的時候,在你跑去找林厭的時候,在你因為悲傷神思恍惚,痛不欲生的時候,都是下手的最佳時機。”
對方卻偃旗息鼓了。
宋余杭愕然,仿佛有一道光劈開了混沌。
馮建國不愧是老刑警了,從細枝末節里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。
“現在,你該相信不是我了吧?”
這世事就像一個漩渦,她和林厭就是不小心被裹挾其中的兩片孤零零的樹葉。
當初在五里鎮的天臺上,她向林厭許諾有生之年必破“初南案”的時候大概也沒想到會被掀起的滔天巨浪拍打得尸骨無存。
不知道是冷還是恨,宋余杭上下牙磕碰在了一起,發出了“咯咯”的聲音。
“究……究竟是誰?”
馮建國傾身:“我也想知道。”
他坐在這個位置上,上直屬省廳管轄,下有數百雙眼睛盯著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宋余杭松開了摳手的指甲,輕輕摩挲著自己的那枚訂婚戒指。
“我來查。”
馮建國看著她,卻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。
“結婚了?”
宋余杭淡淡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無論是林厭的死,還是十四年前的那樁案子抑或是那個內鬼,我都必須查清真相。”
“你想清楚,不查,我放了你,安穩度日。查,你不僅會受處分,還會從此刀山火海,永無寧日。”
宋余杭從前以為自己已經夠理解林厭了,夠感同身受了。現在才明白,原來身上背負了一條人命的感覺是如此沉重,壓得她時時刻刻喘不過氣來,每每想起來都是心如刀絞,并且這種疼痛還將伴隨她的一生。
這戒指是矢志不渝的愛意,也是永恒的枷鎖。
即便如此,她也只是抬起頭來,堅定不移地道:“我要查。”
馮建國眼底浮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。
茶要涼了,他也該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