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永寧伯提督中原五省軍事,傳庭豈敢不請自決。”
張誠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,卻完全看不透孫傳庭的心思,他眼中那股孤傲難馴的神光竟已完全消失不見。
“呵呵。伯雅客氣啦。”張誠顯得十分隨意地說道:“這些你自行決斷就好。只是……動作要快,既然已經提起了刀,就不要輕易放下,惡豪劣紳,死得再多又如何呢?”
永寧伯說著話,便走出了箭樓外,來到一處垛口處,望著關外的黃河上往來渡船,嘆息道:“既然已經沾了血,那就徹底染紅了它。”
孫傳庭一直跟在永寧伯身邊,此刻聽了這句話后,心頭不由一顫。
可他還沒來得及細思,就見永寧伯轉回身看著自己:“開弓沒有回頭箭,你不一殺到底,陜軍難成,沒有戰功護佑,怎抵得過朝堂上的悠悠之口?”
看孫傳庭還有些猶豫,張誠又再說道:“伯雅,你整肅陜西軍政,本伯亦要整肅中原軍政,惡豪劣紳,總是要殺一批。
惟有殺得夠快夠多,方能震懾宵小,否則恐有前功盡棄之嫌,那時又何談報國?只會誤國。”
“干!”孫傳庭似乎下定了決心:“傳庭回西安就調動新軍,再殺一批劣紳,多募一萬新軍,追隨永寧伯出關剿賊。”
“好。”張誠一拳擊在了孫傳庭的胸口上,道:“通賊之人,無論是何身份,皆可殺之。”
“你殺陜西,吾殺中原。務要斬盡殺絕這幫通賊惡徒!”
孫傳庭沒有再說話,但是他重重點下的頭,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決心,也正是在這一刻,永寧伯從孫傳庭的眼神中再次看到了那股堅毅的目光。
…………
等候晚宴的時光里,胡以溫不解地問道:“督帥,孫傳庭怎會如此乖巧,陜西兵馬實情,竟毫不隱藏。”
“哼。”張誠笑道:“這些事,還須他言?”
林芳平此刻接言道:“這些事兒,劉世尊早已如實回報,現下咱們掌握的陜軍情報,怕是比他孫總督還要詳細嘞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張誠略有疑惑:“我對孫傳庭倒是有些看不懂了。”
“督帥的意思是……?”
“孤傲……桀驁不馴的孫傳庭去哪里了?他怎會如此乖順?”
…………
另一邊,孫傳庭也沒有閑著,趁等候晚宴的空當,他也在跟自己的幕僚密議。
“督爺,真的要繼續殺下去嚒?”孫傳庭的首席幕僚陳繼泰趁著沒有外人,輕聲問道。
“殺!”
孫傳庭毫不思索地回他:“但凡有侵占公田、軍田不退者,殺;凡不肯補繳侵占公田、軍田稅賦者,殺……”
“可……這般殺下去,我怕督爺還沒出關剿賊,便已被京中言官的攻訐給淹了啊!”
孫傳庭看著陳繼泰,道:“不殺,哪有糧谷養兵?不殺,哪來的銀子買軍械?”
“可……督爺不為自己想,總要……為子孫后代計吧!”
孫傳庭聞言一愣,眼神中的那股堅毅瞬間淡去了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