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剛坐下,就見傅星從布包里掏出本舊書,是《基督山伯爵》,封面缺了個角?!拔野忠郧翱吹?,”傅星把書往陳陽手里塞,“你不是說想看嗎?里面的生詞我都標(biāo)了拼音?!标愱柗_書,果然每頁都有紅色的鉛筆標(biāo)注,有些生僻詞旁邊還畫了小圓圈,想來是怕他看不見。
翻到書的中間,忽然掉出張書簽,和圖書館詞典里的那個不一樣——這個是用銀杏葉做的,壓得平平整整,葉脈清晰,上面用鋼筆寫著句英語:“Allforone,oneforall”,末尾畫了兩個小小的人影,并肩站著,像極了他和傅星。
“這是去年秋天撿的葉子,”傅星趕緊把書簽撿起來,往書里夾,耳尖又紅了,“壓在書里忘了拿出來。”陳陽看著他的動作,忽然想起昨晚練習(xí)冊里的照片,傅星寫的“以后咱們一起去拍一張”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得滿滿的,暖得發(fā)慌。
下午兩點,電影準(zhǔn)時開始。廣場上靜了下來,只有電影里的聲音飄在空氣里。傅星看得很認(rèn)真,眼睛盯著幕布,手里卻悄悄往陳陽那邊遞了塊橘子糖,指尖蹭過陳陽的手心,像羽毛輕輕撓了下。陳陽接過糖,剝開糖紙,塞進(jìn)嘴里,甜意順著喉嚨滑下去,和傅星遞來的豆?jié){一個味道。
電影放到一半,風(fēng)忽然大了些。傅星往陳陽身邊挪了挪,肩膀碰著肩膀,像在替他擋風(fēng)。陳陽轉(zhuǎn)頭看他,見他的頭發(fā)被風(fēng)吹得有些亂,伸手幫他理了理,傅星沒躲,只是轉(zhuǎn)頭看了他一眼,眼里的光比幕布上的畫面還亮。
電影散場時,太陽已經(jīng)西斜,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傅星推著自行車,和陳陽并肩往回走,路過巷口的雜貨鋪時,傅星忽然停住腳步:“等我一下。”他跑進(jìn)雜貨鋪,很快拿著個小布包出來,塞到陳陽手里:“里面是暖手寶,灌了熱水,你晚上寫作業(yè)時用。”
布包是紅色的,繡著朵小梅花,是傅星媽常繡的花樣。陳陽捏著布包,溫意從掌心傳到心里,忽然想起早上傅星凍得發(fā)紅的手,想來是他自己沒舍得用,留著給了自己?!澳隳兀俊标愱柊巡及掷锿?,“你手也凍得慌?!?/p>
傅星笑著往回推:“我有棉襖,不冷。”他說話時,從自行車筐里拿出個舊搪瓷杯,里面是溫好的熱水:“我?guī)Я诉@個,一樣暖。”搪瓷杯上畫著只小熊,杯沿缺了個口,是傅星小時候用的,他平時總放在書包里,渴了就喝兩口。
走到陳陽家院門口,傅星忽然從布兜里掏出個小盒子,遞過來時,指尖不小心碰到陳陽的指尖,兩人都頓了頓?!斑@是我攢的玻璃彈珠,”傅星的聲音有點輕,“你上次說想玩,給你帶來了。”盒子是用硬紙做的,上面畫著個小彈弓,是傅星用彩筆涂的,顏色鮮亮。
陳陽接過盒子,剛要說話,傅星已經(jīng)騎上了自行車,腳蹬子踩得慢了些,比上次送他回家時慢了不少?!懊魈煊浀萌D書館!”傅星回頭喊了聲,聲音里帶著笑,自行車鈴響了三聲,像在回應(yīng)他的話。
陳陽站在院門口,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才低頭打開盒子。里面裝著十幾個玻璃彈珠,有紅的、藍(lán)的、綠的,每個都被擦得干干凈凈,顯然是傅星特意洗過的。盒子底部貼著張紙條,上面寫著:“藍(lán)色的那個最好用,我試過了。”末尾畫了個小小的彈弓,彈弓上掛著兩個彈珠,一個紅的,一個藍(lán)的。
回到屋里,陳陽把彈珠盒子放在書桌抽屜里,和傅星給的鐵盒放在一起。他翻開傅星給的《基督山伯爵》,剛翻到夾著銀杏葉書簽的那頁,就見書簽背面寫著行小字:“下次咱們一起去撿銀杏葉。”字跡很輕,像是怕被人看見,卻又寫得很認(rèn)真,每個筆畫都透著小心思。
晚飯時,陳陽媽端著碗熱湯出來:“傅星下午送暖手寶時,還叮囑我讓你趁熱喝湯,說你看書容易著涼?!标愱柡戎鴾?,是他愛吃的西紅柿雞蛋湯,忽然想起中午傅星遞給他的紅薯,想來是他自己沒舍得吃多少,全讓給了自己。
吃完飯,陳陽坐在書桌前寫作業(yè),把傅星給的暖手寶放在手邊,溫意順著掌心傳到筆桿上。他翻開傅月的舊詞典,在“acpany”那頁畫了個小小的銀杏葉,旁邊寫著:“明天見?!惫P尖頓了頓,又添了個小彈珠,和傅星給的那個藍(lán)色的一模一樣。
窗外的月光灑在書桌上,把字跡照得暖暖的。陳陽拿起傅星給的舊短語手冊,翻到夾著照片的那頁,照片上傅星的笑容很亮,旁邊的鉛筆字在月光下泛著光。他輕輕摸了摸照片上的小男孩,忽然想起下午傅星騎車時的背影,自行車鈴的聲音像在耳邊響著,甜得像橘子糖。
煤爐里的柴火還在噼啪作響,把屋里烘得暖融融的。墨香混著暖手寶的熱氣飄在屋里,像傅星就坐在對面,和他一起寫著作業(yè),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,在月光下輕輕繞著,纏成了九零年代里最柔的結(jié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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