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是一直都讓我滾嗎?我回來了,你還是想讓我走……那我只能走,離你遠遠的,這輩子都不回來,我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。你知道嗎?中國,我們腳下的土壤,從地心穿過去就是南美洲,我們大概站在地球的一條直徑上,卻相隔半個世界,這是地球上最短又最長的距離。”
“苗靖……”他目眥欲裂,“你……”
女孩的嗓音柔軟,沾著午夜的寂靜和幽暗,低低呢喃:“國內國內,遠點近點有什么關系呢……反正我只是一個人,就算我出什么意外死了,被男人騙了,遇上什么事情,也沒有人會在意。反正我是被拋棄的那個……”
他聽見電話里壓抑的綿軟嗓音,胸膛五味雜陳:“苗靖。”
“陳異,你不用解釋,我明白,我知道事情的過去以及它的真相,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苦衷都有理由,我不能指責任何人,包括你,陳異,我理解并感激你做的一切,我恨不得跪下來謝謝你曾經對我的付出,但你并不需要我的回報,也無法改變事實……陳異,我總是一個人,我總是被人一次次拋棄……”
苗靖掛了電話。
陳異仿佛聽見火車呼嘯而過的風聲,再打電話過去,苗靖已經關機了。
他滿腦子都在飆臟話,臉色冷戾,重重咬了咬牙,臉色緊繃,握拳恨恨捶了拳墻,再來回踱幾步步,揉了把自己的短發,最后仰頭閉眼,長長吐了口氣,鐵青著臉大步流星往外走。
“異哥,異哥。”
“我去找她!”他匆匆撇給波仔一句話。
她要是沒瘋,她就知道,一個女孩子萬里迢迢跑半個世界是個什么樣的處境,她一個人,身上瘦得跟個什么樣,在一個遙遠又陌生不安全的國家,遇上點危險,那邊的男人隨手拎拳就能揍死她……
要是他徹底和她各自天涯,要是她在他遙不可及的地方有任何遭遇……
陳異火急火燎沖到火車站。
半夜的藤城車站清寂冷清,其實她來過這次很多次,從八歲到十八歲,因為各種原因一次次的光顧,他也送她來過好幾次,把她放在這里,跟她告別過,候車廳寥寥數人,他急切慌亂地找,完全沒找到她的身影,因為心慌意亂以至于渾身帶痛大汗淋漓,他大聲喊苗靖的名字,英挺的眉眼擰成焦灼神色,直接沖去了站臺,在午夜空蕩蕩的站臺來回奔跑尋覓。
廣告牌的遮擋下,鐵軌相隔的另一側站臺,幾名疲倦沉默的乘客站在電梯下行,走出電梯,分散站在黃線外默默候車——其中有個窈窕的身影。
陳異頓住腳步。
她安安靜靜地望著他,清麗的臉龐和深靜的眼睛,像精心雕琢的藝術品。
他雙手叉腰喘氣,抹抹額頭的熱汗,冷峻目光沉沉盯著她,像一頭冷怒的獅子。
有鳴笛聲和站臺廣播響起,到站列車緩緩駛入藤城車站,乘客們看見進站的列車,挪動腳步,交談幾句,坐好上車的準備,苗靖低頭不看他,拎起了身邊的行李箱,找到自己對應車廂的位置,等待列車滑至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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