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被強光一照,慌忙抬起胳膊遮擋,潦草地抹了把涕淚橫流的臉,下一步側身便是要逃。岑冉緊追過去,一路追到樓梯處,太過心急把手電筒丟到了一遍,都忘了自己對黑暗有多恐懼,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抓住那人的衣領。
那人體質不佳,跑得沒有岑冉快,外加過于害怕,手腳都不協調,被岑冉捉住后胡亂揮著胳膊,推搡著對方,但岑冉一點都沒動,把他牢牢摁住。
岑冉不自認是個會打架的,他連打架現場都鮮少見到,力氣比起那些魁梧的男生更加有差距,但是那個小偷更弱一點。
制住的同時他才開始后怕,萬一那個人比他要強,或許有些精神疾病,那他吃不了兜著走,在出手時完全被氣憤沖昏了頭腦,根本沒有考慮那些。
揪住那人衣領時,他這些想法才一閃而過,生生壓住了心里的一股火氣,否則那人明天絕對臉上帶傷去上課。
或許洛時序那時跟七班的人打架,也是同樣的狀態。
“把偷的東西還回來。”岑冉道,這不是在和他商量,“我已經記住你長什么樣子了,后天之前不還回來,我馬上告訴你們年級部的老師并且報警。”
那人瑟瑟道:“我沒偷。”
“筆蓋、飯卡、鋼筆……”岑冉念著,他已經冷靜了下來,聲音冷冰冰的,和他此刻看向那人的眼神一模一樣,“你知道那支鋼筆多少錢嗎?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……”那人有些慌了。
岑冉不想和他解釋太多,但還是說道:“那是我送他的。”
如果解釋得再清楚點,是洛時序過十八歲生日,他把校長送他的作為年級第一的禮物,轉贈給洛時序,洛時序不舍得用,才會把鋼筆放在課桌里,沒帶到考場里,不料考完聯考不見了。
那人扒著揪住他領子的手,沒扒開,在墻壁前發著抖:“我不還,你憑什么要我還。”
“就憑你是在偷人家東西。”岑冉就著那點微弱的月光,看清楚這人是誰,他有印象的,那個校慶初選作品里寫了詩在注釋里的李鯨,后來那首詩被洛時序抄下來摘給自己自己。
那人被岑冉嚇到了,他縮著身體,反抗了半天沒成功,只是張了張嘴,怯懦地辯解道:“我不是小偷。”
“你拿洛時序東西,經過他同意了嗎?”岑冉喘著氣,道,“就因為你喜歡他,所以可以為所欲為?這不是暗戀,這是給人添麻煩。”
從雨夜回班級,發現窗戶打開開始,到自己被關在雜物間聽到腳步聲,轉學至今,洛時序總是丟東西,卻被所有人當成粗心,這么一琢磨,處處是等待他去揭露真相的不對勁。
“那也是他和我說,不是你。”李鯨說。
岑冉有些被這個小孩子氣笑了,道:“我是他男朋友,怎么不能替他說,要我轉告他么?告訴他是李鯨偷了鋼筆,一直有個變態從他轉學開始便盯著他?你說他是會感動,還是會苦惱?”
李鯨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他一下,氣焰消了,忙說:“別告訴他!”
“你自己也知道這事見不得人啊。”岑冉說。
他不是什么溫柔的人,他也不想對這么個人溫柔,丟了鋼筆這件事讓洛時序失魂落魄了多少天,他只不過是太過愛惜,所以擺在了課桌里沒帶去考場。說話太嘲諷了,他卻只覺得爽快,當岑冉想故意為難一個人的時候,便是滿句子帶刺的。
“他是**嗎?”李鯨喪氣地問。
“關你什么事。”
“沒有。”李鯨被岑冉揪疼了,松開還要緩上半天,“我只是太喜歡他了,所、所以才這樣的……求求你不要告訴他……”
聽別人對自己對象真情流露不怎么好受,岑冉也不想聽,和他表白過的人也無非是這么些話,翻來覆去的,世間的暗戀是大同小異的酸澀,但因為暗戀而做出過激的行為,單單就事而論,就算是出于愛,也不值得被原諒。
你看,同樣是暗戀,有人自私,有人沖動,而有人愿意年復一年去默默守候,越是看得越多,走得越久,越能發現自己有多幸運,是被洛時序愛著。
他才不會告訴洛時序這出事情,不是為了李鯨,單純不想讓洛時序感到煩惱,他干嘛要沒事找事去告狀,洛時序給他的安全感已經足夠要他有底氣地和任何人說,他們倆是戀愛關系。
“后天之前,把鋼筆還回來。”岑冉重復道,“否則報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