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老師一向是平靜的,樂觀的,大大方方的,這些情緒,普通人都有,但在她臉上從未出現過這種表情。
在這之前,好像被抽離了一樣。
但在男人面前,于老師被抽離的情緒又一點點回來。
囡囡。那男人嘴唇翕動,忽然說了這一聲,大步朝她走去,用力將她按在懷里。
起先于老師似乎還不肯,男人身軀卻像松柏一樣,巋然不動,仍抱著她,親她的臉頰,嘴唇,眼睛。于老師就哭,哭著哭著不打了,仰起頭迎合男人炙熱的吻。
男人雙臂肌肉紋理修長有力,將于老師緊箍在懷里,身上的黃色馬甲被擠壓得變形。
玲玲心想,真丑。
可是她看到男人結實的臂膀,男女相擁的這一幕,熱烈澎湃,卻具有一種格外強烈的力量美感。
又是一種怎樣的力量,能夠分開他們。
玲玲正紅著臉看時,外面卻響起警聲,糟糕,她剛才報警了。
警察很快找到地址,來敲門,于老師跟男人早在他們上來前分開,恢復冷靜,于老師背對著男人,似乎不想看他,神色微窘,跟警察解釋清楚,知道是一場誤會,乖乖受了警察的教訓,就把門關上了。
于老師轉過身,跟男人對視一眼,似乎都有話要說,但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,仿佛被時間無形阻隔。
最后男人還是走了,于老師給開的門,送他出去。
玲玲趕緊把頭探出窗,男人才從樓道里走出來,抬頭看了看二樓,見窗簾攏著,也沒走,直到客廳里燈關了,于老師休息了,他才離開。
路燈下,他的背影漸漸拉長,高大而又挺拔,像什么呢。
像有魔力一樣,玲玲盯看了好久,才想起來像什么,像課文圖片中的白楊樹,生長著戈壁上,高高的,飽經風霜。
后來,玲玲才知道外賣員叫阿zheng。
阿述來找于老師,正好碰到外賣員,叫他zheng哥,給他一支煙。
他說,“我戒煙了。”
阿述笑,“我也不抽。”他把煙收回去,斂著目光,“什么時候出來的?”
“有一陣了。”
“人總要往前看,她跟以前沒變,嘴上不說,”阿述臉上的笑容帶著一點澀意,阿述又說,“她還在等你,今天就不說了。下回見。”
玲玲還在認真想,哪一個zheng?
爭吵的爭,征服的征。
都不是,而是錚錚的崢,一種金屬碰撞時發出的響聲。
玲玲忘不了那個晚上。
男人堅實修長的雙臂在客廳燈光下,泛出一種金箔般的金屬感,將于老師纖細的身體束縛在懷里,手臂與腰腹碰撞,就發出一種清脆甘冽的響聲。
玲玲形容不出來,就暫且把這種聲音歸為金屬類。
也只有金屬的撞擊,才會有如此激烈澎湃的響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