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過,魔神藏得好深。”時織凜華輕聲說道,聲音在界外虛空中幾乎被稀釋成一道漣漪。
她緩步行走于無垠的幽暗之間,腳下并無實體,卻自有光痕隨行,如履星河。
放眼望去,曾經(jīng)荒蕪的界外虛空如今已化作一片璀璨的神域之海——無數(shù)精靈神國懸浮其中,有的如浮空林島,枝葉間流淌著銀輝;有的似水晶星核,內(nèi)里律動著精密的秩序脈絡(luò);有的則如靜謐書閣,知識之光穿透世界壁壘,照亮周遭混沌。
這些神國任由虛無沖刷,卻始終恒常穩(wěn)固,仿佛扎根于現(xiàn)實底層,不受時間侵蝕,亦不為混亂所擾。
然而,在這片由精靈神構(gòu)筑的安寧圖景之下,時織凜華卻察覺到異樣的痕跡。
她在諸世界巡行時,曾于廢棄的祭壇下發(fā)現(xiàn)扭曲的符文,其紋路與母樹圣言截然相悖;在深淵裂口邊緣,拾得一塊殘破石板,上面刻著不屬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禱詞,字跡滲出微弱卻頑固的惡意;甚至在一座早已沉寂的古戰(zhàn)場遺址中,土壤深處仍殘留著某種灼燒靈魂的余溫——那不是火焰,而是純粹的墮落意志。
種種證據(jù)確鑿無疑:魔神曾在此活動,甚至可能仍在暗中窺視。
可無論她如何追溯、推演、設(shè)伏,始終無法捕捉到魔神的真身。
沒有氣息,沒有投影,沒有信眾的狂熱儀式,甚至連一絲可供追蹤的靈性波動都未曾留下。
仿佛那存在本身已融入虛無,又或從未真正現(xiàn)身。
“難不成要去下界嗎?”她停下腳步,目光投向虛空更深處,那里并非黑暗,而是一種“缺失”——連光與概念都無法存續(xù)的絕對之隙。
下界,那是與上界相對的領(lǐng)域。
上界是母樹、諸神、女神的居所,高遠(yuǎn)而矜持,唯有神明方可通行——當(dāng)然,如今連神明也再無法進(jìn)出。
而下界則截然不同,它敞開門戶,來者不拒,深淵、地獄、血沼、蝕骨荒原……無數(shù)混亂大世界交織其中,充斥著邪神、惡神與不可名狀之物。
那里沒有秩序,只有欲望的回響;沒有法則,只有力量的撕咬。
奇怪的是,就在上界失聯(lián)的同時,下界也同樣陷入沉默。
但兩者的“失聯(lián)”性質(zhì)迥異:上界是封閉,如宮殿落鎖;下界卻是空蕩,如市集散場。
沒有人封鎖下界的入口,任何生靈皆可踏入,可進(jìn)去的人卻再未帶回有用的消息。
有人聲稱看見了魔神的影子,歸來時卻只剩一具空殼;有人帶回下界的黑土,種出的花卻在綻放瞬間吞噬了整座花園。
時織凜華微微蹙眉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一道銀線。
她知道,若魔神真藏身于下界,那便是唯一可能的去處。
可那地方……連界外虛空本身都畏懼靠近。
“那就打一架吧,正好清算一下下界天天入侵諸界的血債。”
在時織凜華的授意下,精靈神們降下神諭。
神諭并非一道,而是萬千道,各自落于諸界萬族的圣所、市集、戰(zhàn)場與家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