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案上有小巧的瓷白酒盅,大約一口的份量,姜憶安揀了一個斟了酒,雙手舉起向眾人示意,仰首一飲而盡。
看她喝光了酒,徐夫人唇邊帶笑,眼珠子卻骨碌轉了幾轉,眸底閃過一絲冷意。
當初她原想給兒子定下三房的賀嘉云,誰料兒子卻說喜歡那大房性子內斂靦腆的二姑娘,她心里生氣,卻也拗不過,只好依他的意思與大房定下了親事。
可成婚前夕,那大房二姑娘卻與徐家提出了退婚,真叫她心里冒火!
今日瞧見這賀嘉舒的大嫂,讓她心里的火又蹭蹭蹭冒了出來!
“慢著,大少奶奶用的酒杯也太小了,只喝這樣一小盅酒,怎么能顯出誠意來?還是換個大的吧!”
她說著,從案上拿了個海碗大的竹杯,讓兒媳宋氏倒了滿滿一大杯酒,直到幾乎快要溢出來,方才停住了,吩咐道:“快給大少奶奶送過去吧。”
宋氏皺了皺眉頭,卻也沒說什么,起身越過眾人,雙手捧著竹杯放到了姜憶安的面前。
隔著幾個席位,徐夫人伸長脖子看著姜憶安面前的酒杯,笑著催促道:“快喝下吧,你喝完了,不僅世子妃原諒你,連我們也再說不出什么來了。”
席間笑聲不斷,眾人還仍然當她是為了熱鬧。
歡笑聲中,柳姨娘施施然起了身,親自為席間的太太們斟茶。
走到徐夫人身邊,親手給她添了一盞溫茶時,她壓低聲音道:“夫人說得不錯,這酒原是該罰的。你可能還不知,我這兒媳原在鄉下殺豬賣肉長大,是晉遠的兩任未婚妻都沒了后,才嫁進來府的。”
徐夫人聽了,驚訝看了柳姨娘一眼,迅速領會了她的意思。
那昭華郡主可是被賀晉遠克死了,那畢竟是世子妃的親小姑子,就算世子妃嘴上不說什么,心里對這大房定然也是有怨恨的。
徐夫人勾了勾唇,看向世子妃陳氏,突然嘆道:“人家都說國公府大少爺命硬克妻,先前郡主就。。。。。。才十六歲的姑娘,我每次想起來,就心疼得了不得!”
聽她提到早逝的小姑,陳氏輕嘆一聲,眉宇間浮現哀色。
幾個太太小姐都扭頭看向了姜憶安,視線摻著審視與探究,似乎好奇她為什么沒被克死。
頂著到她們一道道各懷心思的視線,姜憶安垂眸盯著眼前盛滿酒水的竹杯,纖細的手指重重摩挲幾下杯沿,沒有作聲。
席間的氣氛一時沉默下來,徐夫人突地作勢扇了一下自己的嘴,道:“哎呀,都怪我,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賞花,我還偏哪壺不開提哪壺,實在該打該打!”
老太太瞥了她一眼,眼神暗含不悅。
嫡長孫雖有克妻的名聲,但徐夫人當著世子妃的面舊事重提,豈不是讓國公府難做?
她清了清嗓子,似笑非笑道:“徐夫人還沒喝酒,倒是先醉了,快坐下吃口茶醒醒神吧。”
謝氏也忙道:“今日的菜,是我們老太太特意吩咐做的,尤其是這道燜羊腿,大家嘗嘗吧。”
丫鬟們便提筷布菜,席間的太太小姐們吃起了菜,方才那點沉悶的插曲便一閃而過。
菜過三巡,席間氣氛又熱鬧起來,徐夫人暗暗瞥了眼姜憶安,見她面前竹杯里的酒水分毫未動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