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皇帝高踞龍椅,修長的手指看似隨意地搭在扶手的金鱗上,指尖卻微微泛白。
他垂著眼瞼,目光似閉非閉,但殿下那山雨欲來的壓抑感,如同實質(zhì)般涌來。
崇禎能清晰地感覺到,以那群清流御史和東林君子為首,一股憤懣的怒火正在積聚,目標(biāo)直指他身邊那條“惡犬”。
果然,靜鞭余音尚在,一位身著獬豸補服的御史便迫不及待地搶步出列,聲音洪亮得幾乎要掀翻殿頂?shù)牧鹆撸?/p>
“陛下!臣,冒死彈劾司禮監(jiān)秉筆太監(jiān),提督東廠魏忠賢——十大罪狀!”
他深吸一口氣,如同即將就義的義士,慷慨激昂之聲響徹大殿:
“其一,欺君罔上,蒙蔽圣聽!其二,構(gòu)陷忠良,荼毒士林!其三,操縱市井,擾亂民生,與民爭利,其心可誅!”
“陛下,近日京城物議沸騰,萬民嗟怨!皆言魏閹余孽再起,效仿天啟舊事,以莫須有之罪名,勒索朝臣,巧取豪奪!其行徑之猖獗,較之往年,有過之而無不及!
陛下!此獠不除,國無寧日,民無安時!請陛下明正典刑,即刻將魏忠賢下詔獄,以謝天下,以安民心!!”
好家伙,這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,分量十足,句句不離“民心”、“國本”,占據(jù)道德高地的姿態(tài)擺得十足。
“一石激起千層浪”都不足以形容接下來的場面。
仿佛是早已排練好的戲碼,數(shù)名東林出身的官員緊跟著出列,如同合唱般附議:
“王御史所言極是!魏閹禍國,罪不容誅!”
“陛下!魏忠賢在,則朝綱混亂,正氣不存!”
“請陛下速速決斷,鏟除奸佞!”
一時間,殿內(nèi)群情洶涌,唾沫星子幾乎要把站在文官班列前排,一直陰沉著臉默不作聲的魏忠賢給淹死。
老魏眼簾低垂,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,肥碩的身軀像尊石雕,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指尖,泄露了他內(nèi)心的不平靜。
他并未急于辯解,只是趁著無人注意,極快地、偷偷向上瞥了一眼龍椅上的年輕皇帝。
崇禎心中冷笑連連,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鬧劇。
來了,果然來了。
朕就知道他們會反撲。
不敢直接指責(zé)朕抄家搞錢,就把所有污水都潑向朕手里的這把刀。
想斷朕的臂膀?
哼,就看你們的脖子夠不夠硬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