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狂喜沖擊著魏忠賢的心防,他激動得渾身微微發(fā)抖,老眼瞬間就模糊了,這次不是裝的,是真有淚花在閃爍。
他“噗通”一聲重重跪倒在地,以頭叩地,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,聲音帶著哭腔,幾乎是嘶吼著表忠心:
“陛下!陛下如此天恩信任,老奴……老奴就是萬死,也難報陛下隆恩之萬一啊!老奴在此對天發(fā)誓,必當肝腦涂地,竭盡犬馬之勞,以報陛下信重!若有負圣恩,叫老奴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崇禎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臉,再次親手將他扶起:“哎,言重了,言重了!魏公公快快請起,朕還要去京營,這里,就交給你了。”
“老奴恭送皇爺!祝皇爺旗開得勝,馬到成功!”
魏忠賢躬身站在原地,直到崇禎的儀仗遠去,才慢慢直起腰來。
他撫摸著身上光滑的蟒袍紋路,看著皇帝離去的方向,眼中最后一絲謹慎和疑慮終于徹底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野心和得意。
他感覺,這大明的天,在他魏忠賢的頭頂,從未如此晴朗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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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,走出宮門,登上御輦的崇禎,臉上那如同春風般和煦的笑容,在簾子落下的瞬間,便消失得無影無蹤,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一直緊隨其側(cè),大氣不敢出的司禮監(jiān)秉筆太監(jiān)王承恩,這才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,帶著十足的憂慮道:
“皇爺,您剛才對魏閹……是不是太過……縱容了?‘相機決斷’四字,權(quán)力是不是給得太大了些?奴婢怕他……”
崇禎嘴角勾起一抹極冷、極淡的弧度,目光投向窗外,看著魏忠賢那得意忘形、幾乎要橫著走回轎子的背影,語氣平靜:
“承恩,朕說過:欲讓其亡,必先讓其狂。”
“讓他膨脹吧。他現(xiàn)在越是得意,越是囂張,爬得越高,將來……”
崇禎的聲音陡然轉(zhuǎn)寒,“摔下來的時候,才會越碎,越徹底,越萬人唾棄!
他現(xiàn)在每多一分猖狂,將來朕清算他時,阻力就少一分,人心轉(zhuǎn)向朕這一邊,就會快一分。他以為拿到了尚方寶劍?哼,那不過是朕親手遞給他,將來用以給他自己行刑的斷頭刀罷了。”
王承恩聞言,渾身一凜,看著年輕天子那深邃而冰冷的側(cè)顏,心中豁然開朗,同時也升起一股寒意與敬畏。
他深深低下頭:“皇爺圣明!奴婢……明白了。”
御輦啟動,向著京營方向駛?cè)ァ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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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禁城的深秋,金黃的銀杏葉鋪滿了宮道。
暖閣里,年輕的崇禎皇帝斜倚在軟榻上,手里把玩著一方溫潤的和田玉鎮(zhèn)紙,聽著司禮監(jiān)秉筆太監(jiān)王承恩低聲稟報。
“皇爺,外面可是鬧翻天了。”
“魏公公那邊,昨日又‘因病’讓三位上書言事的御史回家休養(yǎng)了。如今朝堂上,但凡是跟‘東林’二字沾邊的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”
崇禎眼皮都沒抬,嘴角卻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:
“讓他們喘不過氣就對了。朕這大明天下,如今就像一鍋滾油,總得有個東西下去炸一炸,才能聽到響動。”
崇禎站起身,走到窗邊,看著窗外肅殺的景象,語氣帶著一種冷冽和玩味:
“魏忠賢……朕這位‘九千歲’,表演欲望很強嘛。那朕就給他搭個更高的臺子,讓他可勁兒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