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忠賢心里猛地一咯噔,剛剛打好的腹稿瞬間卡住,后背竟沁出一層細汗。
“事情尚未查明,真相猶未可知,爾等身為朝廷棟梁,便如此驚慌失措,成何體統!”
崇禎的聲音沉穩有力,字字清晰,
“袁崇煥為何殺毛文龍?是他袁崇煥跋扈專權,還是你毛文龍罪有應得?遼東軍情具體如何?建虜是趁機而動還是按兵不動?
這些,都需要確切的軍報!在真相大白之前,妄加揣測,自亂陣腳,才是取禍之道!”
崇禎的幾句話,如同定海神針,讓慌亂的人群稍稍安定。
隨即,崇禎不再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,斬釘截鐵地下令:
“所有閣臣、兵部堂官、京營總督、錦衣衛指揮使,即刻至文華殿議事!”
“其余人等,各歸本職,不得再妄議軍國大事!若讓朕聽到誰再散布恐慌,擾亂人心,”
崇禎冷哼一聲,“休怪朕的廷杖不認人!”
命令一下,不容置疑。
崇禎豁然轉身,龍袍下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,將身后的紛亂、擔憂、算計,統統甩在腳下。
他大步流星,徑直朝著文華殿方向走去。
背影在晨曦中拉長,竟透出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決絕與威嚴。
大太監王承恩和錦衣衛指揮僉事沈煉,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異與凜然,連忙快步跟上。
一場風暴看似被強行壓下,但所有人都知道,真正的波瀾,才剛剛在文華殿內開始涌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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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華殿內,檀香裊裊,卻驅不散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沉重。
鎏金獸首吞吐著淡淡的煙痕,映照著與會重臣們一張張凝水成冰的臉。
兵部尚書王在晉手持一份剛剛呈遞、墨跡未干的急報,聲音像是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:
“陛下,薊遼督師袁崇煥,以‘十二大罪’之名,于雙島閱兵之際……矯詔,擒斬左都督平遼總兵官毛文龍!”
“嘩——”
盡管早有心理準備,殿內還是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吸氣聲。
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臣身體晃了晃,險些站立不穩。
王在晉深吸一口氣,繼續道:“東江鎮部分將領不服,局勢混亂,幾近炸營!后金方面,暫時未見大規模異動,但小股偵騎活動頻繁,似在窺探我方虛實。”
他上前一步,語氣愈發憂急:“陛下,袁崇煥此舉,縱使毛文龍確有罪責,然其手段過于酷烈!不經三司會審,不報朝廷核準,擅殺一方大將,此風萬不可長!邊關將士聞之,豈不人人自危,心寒齒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