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這道旨意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,漣漪才剛剛開始擴散。
袁崇煥會如何應對?
滿桂會如何發作?
關寧軍與宣大軍馬能否融合?
這一切,都將在他掌控之中,一步步揭開序幕。
“來吧,”
年輕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,“讓朕看看,這盤棋,最終會走向何方。”
---
當晚。
夜色如墨,北風卷著細雨拍打著朱紅府門。
禮部侍郎李邦華府的書房內,炭火盆噼啪作響,將三個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粉墻上,搖曳如鬼魅。
“李公!”
吏部文選司郎中陳子廷剛解下沾雨水的斗篷,便迫不及待地壓低嗓音,
“今日文華殿議事,您可曾聽聞?陛下他——竟準了袁崇煥率關寧鐵騎移駐薊州!”
他喉結滾動,捧著熱茶的手微微發顫:“雖說后來添了滿桂、黑云龍兩部以為制衡,可這……這簡直是縱虎入柙啊!薊州距京城不過咫尺之遙!”
此時,茶盞中漾起的水紋映著跳動的燭火,如同此刻暗流洶涌的朝局。
坐在太師椅上的李邦華緩緩抬眼。
這位東林耆宿身著半舊道袍,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來回摩挲,仿佛在觸摸大明江山的脈絡。
“陳郎中只看到了第一層。”
坐在一旁的中年御史王守義突然開口,
“今日陛下在殿上論及遼東戰事,說‘建州叛軍如野火,我大明當效仿太祖高皇帝,以堅壁清野之策徐徐圖之’。這‘持久戰’三字,從十七歲天子口中說出,字字千鈞!”
而此時的文華殿內,少年天子朱由檢負手立于巨幅輿圖前,指尖劃過山海關蜿蜒的城墻。
畫面一轉。
陳子廷猛地傾身:“下官在殿外候旨時,親見陛下處置袁崇煥請兵奏疏。先是準其請調,待閣老們松了口氣,忽又追加兩道敕令——命滿桂駐防密云,黑云龍扼守三河。這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……”
“像換了個人。”
李邦華突然截斷話頭,蒼老的聲音讓炭火都為之一滯。
書房里死寂片刻,唯有窗外北風嗚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