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若璉感受到天子話語中那股迫切的期望與沉重的托付,心頭一熱,領命而去。
他知道,陛下這是要在這潭死水中,投入一條足以攪動風云的“鯰魚”。
崇禎重新看向地圖,但目光已然越過遼東,投向了廣袤而動蕩的西北。
“陜西……”
崇禎低聲自語。
那個西巡的計劃,雖因皇太極的這次入塞而暫時擱淺,卻從未在他心中熄滅。
他知道,高坐在這紫禁城中,聽到的永遠是經過層層粉飾的太平歌謠。
只有親自走下去,走到那瘡痍滿地之中,才能看清這個帝國腐爛至深的根莖,才能找到能讓大明重新煥發生機的土壤。
崇禎輕輕敲打著御案,一句曾經在另一個時空響徹云霄的臺詞,在此刻無比契合他的心志:
“朕,不僅要這京城固若金湯,更要這大明的天下,海晏河清!任何阻礙,哪怕是積弊百年,朕也要將它連根拔起!”
種子已經埋下,只待風雨滋養,破土而出,長成參天大樹。
而他,大明崇禎皇帝,將是那個執劍的園丁,斬除一切荊棘與蛀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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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乾清宮內。
崇禎皇帝朱由檢伏案于巨大的軍事輿圖之上,手中的朱筆時而在山海關重重一點,時而在中原流寇肆虐之處劃下一個猩紅的圓圈。
他的目光,仿佛要穿透這薄薄的絹帛,將萬里江山、千頭萬緒的危局盡數掌控。
內侍太監王承恩靜立一旁,如同殿角的陰影,唯有在添茶換燭時,才發出細微的聲響。
“承恩,
”崇禎忽然開口,聲音帶著一絲疲憊,卻依舊銳利,“你說,這大明的天,朕能把它補起來嗎?”
王承恩躬身,語氣堅定:“皇爺乃真龍天子,勵精圖治,宵衣旰食,必能挽天傾,扶社稷!”
就在這時,殿外傳來一陣急促卻極力壓抑的腳步聲。
王承恩眉頭微蹙,快步走出,片刻后,他再次進來時,手中多了一封火漆密信,臉上的凝重幾乎要滴出水來。
“皇爺,南京六百里加急,密報。”
王承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崇禎接過,迅速拆開。
他本以為又是東林黨那幫清流在輿論上搬弄是非,攻訐他的新政,然而目光掃過信紙,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如鷹隼般銳利。
信中所言,并非朝堂攻訐,而是江南——那個帝國財富心臟地帶的異動。